如此一言,谢孤鸾听后心里自是有些气闷,一仰头把杯中的茶喝了gān净,也不说话了。阿澈话中所言不难听出,他是知道自己被谁所杀的,而他既不报仇雪恨,也不像顾盼一样杀人取乐,而是蛰伏在枫华谷数年,着实奇怪。
坐了没一会儿,时岚安突然想起了什么:“人死后化为怨魂,xing子再如何也会有所改变……阿澈生前不似这般yīn晴不定的,他很温柔,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他现在也不曾伤我。”不知怎的,谢孤鸾竟替他说了句好话。
“可你对他戒心很重,”时岚安笑道,“鬼要挟人类为他完成夙愿很是常见,往往对人有害,阿澈虽是我朋友,但你也是我小徒的师侄,我不想看他害人也不想你受到伤害。”
“你的意思是?”
“我能让阿澈伤不到你,你可愿意?”
谢孤鸾拧着眉头道:“怎么个伤不到法?”
时岚安把玩起茶杯来,轻声说道:“需要你的一滴血。我在灵介上施一个小小的法术,对你和他都不会有影响。”
灵介和血?谢孤鸾犹豫了一瞬。叶熹曾说灵介断不能给别人,但这人是阿澈的朋友……“你若不愿,我亦不会qiáng求。”时岚安眼底微亮。
一番权衡后,谢孤鸾最终还是把怀中的竹片放在了桌上:“无妨……那就麻烦前辈了。”
时岚安一见这小像,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摇头惋惜道:“痴心人啊。”他右手掐起一道法决,一束幽蓝火光从指尖燃起,火焰以迅雷之势窜入灵介,片刻之后,灵介周身便被一团灵气包围,犹如护盾。接着,时岚安取出一把银光蹭亮的匕首,示意谢孤鸾割破手指。
“他会知道么?”谢孤鸾将指尖渗出的血滴入小像中,暗红的液体迅速融了进去。
“那是自然,”时岚安笑了笑,“你放心,他奈何不了你。”
谢孤鸾原以为他回去后阿澈必会跟他大闹一通,没想到阿澈只是静静站在窗前,转头看了他一眼,问:“这么快?”
这不咸不淡的一句,反而使谢孤鸾有些无所适从,左思右想还又把灵介之事说了一遍,没想到阿澈连听也不想听,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谢孤鸾问。
阿澈也不遮掩,gān脆地说道:“找岚安,问点事。”话音刚落,阿澈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屋内。
谢孤鸾看了一眼阿澈离开的方向,掏出阿澈的灵介摸了摸,放回中衣内袋,又去叫了桶热水。临走前,时岚安说他来此地是受官府所托,听闻城东有间宅院几年前开始有鬼作祟,让前他去瞧瞧,问其是否与他一同前往,顺便传谢孤鸾几招道术。谢孤鸾思忖多学些防身总不会有错,左右闲来无事,便答应了下来。
阿澈倒是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神qíng淡淡,看不出喜怒,从谢孤鸾的背包里翻出一本拓本来,坐在角落研究了一晚上。
次日天一黑,谢孤鸾就收拾妥当出了门。
时岚安换了新道袍,茶白的一身,袖口有群青色的绣纹。两人越过东城的一段女墙,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寻到了闹鬼的那座宅院。
这老宅建得蹊跷,四周都是高墙,竟没有一道可以进去的门,四下很静,整个院子笼罩着诡异的色彩。即便谢孤鸾不懂玄术也看出了问题,这种格局会让气息在墙内循环往复,秽气浊气无法排出,是风水凶位,人若是居住在里面,就是一个“囚”字。
时岚安绕着院外走了一圈,说这院子的大门是被拆除后重新砌起来的,没有其他入口,一撩下摆便使轻功越过围墙翻了进去,谢孤鸾也紧随其后落到院内。
厢房门窗紧闭,窗纸惨白,正房的两扇大窗dòng开着,里面黑黢黢的,如同一双骷髅空dòng的眼睛。偶尔有风从不知名的角落chuī来,呜呜的,像有人在小声啜泣。
“你可有感受到yīn气?”时岚安低声道。
谢孤鸾点点头,刚想说话,眼角余光却瞥到东边柴房中忽然闪过一丝烛光,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谢孤鸾额头上惊出一层薄汗,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这凶宅四面封闭,是不可能有人居住的,那柴房中定然不是人。
时岚安向前走了一步,按住谢孤鸾握剑的手:“你武功底子不错又有梦秋的玄剑傍身,记住我教你的口诀,对付他应该绰绰有余了。”说着,他用二指从袖中取出符纸,轻念法诀,纸上异光一闪,那朱砂的符文竟从huáng纸上立起,化作一只赤色梅花鹿,桃枝般的鹿角,细长的鹿腿,轻盈一跃,穿墙入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