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一时之间进来不得,但数量却有增无减,纷纷用身体撞击谢孤鸾铺就的剑网。谢孤鸾在逃跑之时就已有了疲态,这番更是内力所剩无几,脑中嗡嗡作响,喘息不止。
谢孤鸾和秦玉颜再厉害,终究是寡不敌众。
“李澈!你他娘的不是说自己很qiáng吗,现在怎么不来帮把手!”秦玉颜急得大骂。
阿澈很是委屈:“人和鬼于自然不在话下,我可不曾说过我能对付jīng怪异shòu,这些畜生吸我yīn气,差点把我给吞了!”
秦玉颜扶起谢孤鸾,又骂道:“没用的东西!现在可好,咱们三个都得折在这儿!”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没长眼捣了它们的窝,还怪在我头上来了!”阿澈不甘示弱,“你以为我想跑跑不了?我捎上道长比你的马儿都跑得快,就不带你,死了活该!”
“都闭嘴。”谢孤鸾的脸色很是难看,心道不过一弹指,山魈便能撞碎他设的障碍,将他们都撕碎,他俩还有心qíng吵嘴。
谢孤鸾定了定神,闭目调整内息,而后持剑又祭出一招,霎时间,剑意宛如水波dàng漾开来,凛冽寒气沿着剑锋直击那内力铸成的屏障。剑气并未将剑网击碎,反而在其表面开出一层霜花,一时把靠近的山魈通通冻得动弹不得。
谢孤鸾喉咙一甜,咯出一口热血,低吼道:“跑!”
阿澈飞扑过来,一把扣住谢孤鸾的腰,抱着他向谷底冲去,果然不管秦玉颜的死活。秦玉颜凌空一跃向前急奔,跟在后面倒也不落下风。
随着身后一声巨响,屏障炸裂开来溅起耀眼白光,山魈如cháo水般涌了进来,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一拥而上。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和山魈之间相去已不足三丈。
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秦玉颜猝然停下了脚步,啐了一口,长枪往地上一顿,咬牙道:“带上谢孤鸾,能跑多远跑多远!我还能顶一会儿——别让他死了!”
“秦玉颜!”谢孤鸾怒了,“你在说什……”
话还未讲完,谢孤鸾耳畔忽地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汝速往西,有洼地,可避之。”
谢孤鸾一愣,不暇细思,立即道:“去西边——快!”
阿澈“啧”了一声,捞起秦玉颜的衣领把他一并提了起来,如风驰电掣,带着二人飞掠而去。
遥看去,这山坳西面确有一处地方与周遭大为不同,植被茂密,苍翠yù滴,又有云雾缭绕,不似鲜卑山的初chūn之景。
一路上,山魈们穷追不舍,几乎咬上了秦玉颜的下摆,秦玉颜被拖着难受至极,飞起一脚踢在一只山魈的脑门上,大喊道:“还没到吗!老子的腿都要没了!”
说时迟那时快,谢孤鸾感到阿澈在他腰上的力道骤然松了,随即整个人被一股更加大的力量拽起来甩了出去,重重地摔进了那片水气弥漫的树林里。
进入树林的那一刻,糙地的湿气迎面而来,来自山魈的嘶叫声消失了,唯有沙沙的落雨声和溪水清脆的叮咚声。秦玉颜趴在不远处,和谢孤鸾一样被摔得眼冒金星不着南北,待回过神来,身后哪里还有山魈的影子,整片山林被耸立的云杉覆盖,半点阳光也渗不下来,反而笼罩在了朦胧绵密的雨雾中,显得cháo湿而yīn暗,就像到了另一方天地。
“阿澈在何处?”谢孤鸾忙问。
秦玉颜想了想,道:“适才他把你我扔了进来,却未见得他,不会还在外面吧。”
谢孤鸾一听登即乱了方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提着剑就要出去,被秦玉颜一把拦住:“出去便是送死,你别摔糊涂了!他好不容易才把咱俩救出,你这样怎对得住他……”
“哎,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不吉利。”阿澈气若游丝的声音飘了过来。
谢孤鸾暗自松了一口气,皱眉道:“你在哪儿。”
“损了yīn气暂时没法化形罢了,我又不会死,你担心什么?灵介在我就在。”阿澈含笑道,“倒是你们,看看自己脚下。”
空气中湿气太重,地上的蕨类植物也凝着晶莹的水珠,透出厚重的松柏绿。绿地上有一拇指大小的白色物什,正缓缓向他们移动,定睛一看,竟像一朵松蕈,其四肢健全,浑身透明。它笨拙地走到谢孤鸾的脚下,扬起伞盖似的头,伸出又细又软手臂拍拍他的靴面,又指了指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