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木,已有千年了。影木叶片在阳光下有百影,但树形寻常很难发现。只有到了夜里,影木的树梢上才会开出花来,这花会发光,绽放之时伴有异香,这就很好找了。”秦玉颜走上前去轻拍着树gān,整棵树都颤抖了起来,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许多,像下起一场银色的雨,花瓣一触到地面就隐没进了地里,再无法觅其踪影。
影木枝头被花压地很低,花香阵阵传来,让谢孤鸾心里的焦躁平复了不少。他碰了碰垂下来的花朵,那微弱的荧光暗淡下去了一点。
“这和夏临渊有什么关系?”谢孤鸾撤手问道。待手一离开,花便又恢复了明亮。
秦玉颜绕道树后,招手道:“你来看看。”
树根下有一个不大的dòngxué,里面黑漆漆的。谢孤鸾随秦玉颜弯腰进了dòng,dòng内有一人高,形状规矩,明显是人挖掘而成,影木的根须从头顶的泥土中穿出,整个dòng里都是泥土cháo湿的气息。
顺着dòngxué往里走了几步便彻底没了光线,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摸索着向前。隧道许是用特殊药材熏过,除了有些yīn湿,竟不生虫蚁,走在里面并无太大不适之感。
“这是鲜卑山中独一无二的影木,也是通往熠之住所的唯一入口——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秦玉颜自得道,“枭翎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若是杀了夏熠之,我便去给他们的首领提鞋!”
夏临渊在鲜卑山中穿梭自如,物尽己用,甚至对其中的一糙一木都了若指掌,他仿佛已经统治了一切,成为了这片诡秘危险之地的主宰。也怪不得枭翎苦苦寻不到他,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未免太过不自量力。
这地dòng长得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谢孤鸾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外面或许早就日上三竿。又行了一个时辰,谢孤鸾渐渐体力不支,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他本不愿让秦玉颜察觉,想爬起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无奈之下只得坐下歇息了好一阵子,才勉qiáng让秦玉颜扶起,却坚决拒绝秦玉颜背他,只拽着他的衣服踉跄地赶路。
阿澈叹息一声,未有过多言语。
待前方出现微弱亮光时,谢孤鸾终于如释重负,走出dòng口一看,外面早已过了日出。
正是清晨,林鸟啁啾,几缕阳光如绸带般垂下,洒在绿绒绒的糙毯上,不远处有一处院落,院里房屋样式结构与翠微隰中大同小异。
秦玉颜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总算是到了。我算着日子,从中受降城出发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可真不容易。”
“多谢。”谢孤鸾筋疲力尽,喘着气说。
秦玉颜笑了笑正要说话,脸上的笑容却猛地僵住了——在他前方数步之外,夏临渊正负手而立。
半年多未见,夏临渊还和以前一样,清瘦的身子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一站定,便知其芝兰玉树。只是他脸上没了初见时的笑意,表qíng麻木双眼空dòng地盯着秦玉颜,像在看他,又好似透过秦玉颜在看他身后的白桦林。
“咳……熠之,”秦玉颜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我给你带了个小道长来,你认得他吧?谢孤鸾,华山的。”
夏临渊应是早就在等他们。谢孤鸾qiáng忍住眩晕带来的无力感,作揖道:“见过前辈。”
见夏临渊仍不做声,秦玉颜又道:“他身体不好,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救他了,你给我个面子,治治他,如何?”
夏临渊转了转眼珠,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道:“滚。”出口的话半点不好听。
“熠之,此地他绝不会透露半分!”秦玉颜面色一白,额角渗出一层细汗,“我们并非有意打扰,实在是万不得已!”
“原来你这么怕他。”阿澈不慌不忙地说起了风凉话。
秦玉颜从牙fèng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谢孤鸾开始眼前发黑,已是看不太清夏临渊身在何处,勉qiáng对着声音的方向说:“前辈,实在是……”
“你滚。”夏临渊打断了谢孤鸾,但他并非对谢孤鸾说,而是向着秦玉颜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玉颜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大喜道:“我滚!我这就滚!”
他随手提起自己的行李,急匆匆地说道:“谢孤鸾,你好生养病!等你好了出来捎信给我,我先去知会秋娘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