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摩了片刻,他小心开口,“师弟,你和陆师兄……”
才提了一句,张凯枫整个俊脸都黑了,一双眸子yīn测测地瞧过来,吓人得紧。
葬剑心口颤颤,硬着头皮继续劝,“当年之事,陆师兄确然并非有意,你……”
张大魔君yīn冷一笑,威胁道:“莫提他,你还能留个脑袋喘气。”
葬剑想了想,屋外还有个记挂之人,他不能这般不负责任教人守寡,于是十分明智地闭嘴了,只能讪笑着劝菜。恰此时焚琴端着新制的两个热菜过来,他仿佛是寻到了什么依靠似的,拉着人的衣袖扯来坐下,“焚琴你来坐,我去瞧瞧那锅汤。”说罢便要借机遁走。
焚琴本也不防他,不曾料到他突然发难,被他扯得身形一晃,手里却还稳稳端着菜。手腕一震将他甩开,冷冷瞧他一眼,道:“你去瞧了,旁人还吃得着吗?”他将人又押回座位,一一将菜摆上,“自个儿的客人自个儿招呼着,寻我作甚。”
待摆上了新菜,他便又要回伙房,临走前对着张凯枫点头示意,“葬剑这人傻得很,你若烦了,莫理他便是。”
张凯枫冷眼瞧着。他俩虽是互相拆台,却总觉得和谐得很,当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走脱不得的葬剑苦兮兮地陪坐在一侧,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
张大魔君哪里管他这便宜师兄心里有多苦,执了筷子便寻了盘菜先尝起来。他自幼嗜辣,如今第一味挑的便是红彤彤的辣白菜。
那白菜入口甚是慡滑甜脆,虽经过腌制,仍觉鲜嫩慡口,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
“太淡了,不够辣。”张凯枫如是点评。
谁想此言一出,本苦恼着该如何打开话头的葬剑眼前倏地一亮,竟浑忘了方才有多尴尬,“诶,师弟你也觉着不够辣?你等会儿,我有好东西给你。”说罢便神秘兮兮地转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便捧了一个小坛子出来,直往张凯枫怀里送,“师弟你尝尝这个!”
张大魔君平素喜洁,这时被硬塞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坛子,不仅不曾动怒,反倒有些跃跃yù试地凑近去看,“这是……?”
葬剑听他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几分欣喜,便知此举正中了魔君下怀。他如今只要能将人留下便是大功告成,这会儿见人欢喜,自也愈发上心讨好,三下五除二便打开封口,露出里头物事来。
张凯枫尚未看清罐中全貌,鼻端便被一股辛辣滋味扑了个正着。再定睛一看,那里头红彤彤、油汪汪一片喜人色泽,分明是一坛酿制得恰到好处的辣酱。那酱汁粘稠,色作鲜红,剁碎的花椒辣椒混在一处,芝麻粒大小的辣椒籽儿零碎散落在酱中,最上一层辣油足有半指厚,色泽通明油亮,一看便让人食指大动。
“我这可是用的剑阁秘方,数百年间由诸多前辈不断推陈出新,如今方子已臻完美。二十来年前剑阁大乱,如今这方子基本都要失传了,左右我听闻天虞岛上是没有的。若不是我当初跟人学了几招,只怕你连这都看不到了。”葬剑一边chuī嘘着,一边偷偷瞧那美人师弟的面色。“师弟你离开巴蜀已久,怕是许久不曾尝过了,来试一试合不合你口味?”
张凯枫这许多年来,第一次不曾因听了剑阁相关之事而怒火冲天,反倒饶有兴致地捧着坛子轻轻嗅了几下。“试便试,若是滋味不纯,我便砸了你的坛子。”
焚琴端着汤进来时,师兄弟两个已然推杯换盏、觥筹jiāo错,哪里还有初进门时的僵硬。他再一看,桌上几乎所有的菜色都涂上了一层艳丽的红,才走近桌边,还不曾坐下,便要被这辛辣刺鼻的味儿冲得呛咳起来。
他面色一沉,一边将手中汤碗放下,一边瞪着浑然不觉的葬剑。
那边厢,葬剑还在跟张凯枫chuī嘘他酿制这辣酱有多不易,试过多少种偏方土方老方,张凯枫一边吃那些涂得一片通红的菜,一边应和几句。
辣味吃多了,难免浑身燥热流汗,葬剑已然挽起了衣袖,赤了一双胳膊挥斥方遒口若悬河。而素来清冷的张大魔君也是额角见汗,衣衫领口暗扣也解开了一颗,随着他扭头不时露出一片莹白如玉的颈子。
见了这一幕的焚琴,觉得弈剑听雨阁的弟子,不管是曾经的还是现在的,多半都有病,而且都病得不轻。
“焚琴你来啦。知你不爱吃辣,你面前的菜色我都没动。”葬剑正说完一个段落,见自家齐君落座,便招呼了一声,言语间透着几分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