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步步剖析中心中辛密的张凯枫,早已面色铁青,手中长剑几乎要控制不住,“闭嘴!我怎样……无需你陆大阁主指手画脚!”
陆南亭并未因他的气势而放弃,反倒换了更温和的语气,仿佛从前劝导他习剑向善时一般温和从容,“小枫,我从未想过要gān涉你的决定,然而你同时背负两种极端qíng感,长此以往定然不堪重负。放下吧,放下其中一种,选择更适合你的,同时也是更轻松的日子。”
“放下?呵,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要我如何放下?”张凯枫面上仍是不为所动的讥诮模样,长剑上的锋芒却敏感不定起来。只是这改变太过细微,几乎不曾有人注意到。“难不成你想哄我说,放下剑一切好说?这话你留着骗鬼去吧!”
陆南亭轻轻摇头,伸手往他剑上握去,“你若放下的是爱,那我此时就在你面前,你一剑取了我xing命,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人追着你缠着你,也不会有人时刻牵动你qíng绪,成为你恨到极致也无法下手的对象。没了我,你可以活得更加轻松自在,整个大荒再也不会有你的软肋。”
张凯枫指尖一颤,明知他手上定然包裹了护体真气,即便握上长剑也不会受伤,却仍然条件反she地退后一步,虽仍是用剑指着他,却到底避开了他手。
陆南亭见他如此,却也不纠缠,紧跟着说道:“而你若放下的是恨,那……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弈剑听雨阁十七代阁主陆南亭,也不会再有幽都魔君张凯枫。你我重新开始,只是陆南亭与张凯枫,我守你护你,陪你走遍五湖四海,看尽天下风光,一辈子事事以你为重,再不过问世俗。”
“小枫,你选哪一个。”
“我此时才想到,”张凯枫靠坐在参天大树上,看着不远处生起火来将兔ròu烤得滋滋作响的陆南亭,“放下其中一种,不若两边都放下来得轻松。你说是不是?”
陆南亭一边往兔ròu上刷葬剑特质的辣酱,一边翻动树枝将兔ròu烤得更均匀些,百忙之中回了一个苦笑,“小枫,你都应我了,事到如今再反悔,岂不是要我命嘛?”
张凯枫瞪他一眼,没好气地扭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他那时虽不曾被梦魇编织的幻境困住,那幻境也确实无法动摇他的心境,然而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场景,多少让他有些不慡。而魇魔临死前的锋锐言辞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将他心中所有的bào戾全都点燃。他原本便是因为陆南亭的死缠烂打而烦躁,又是在锁妖塔附近,qíng绪本就不稳,几乎无法克制住心头怒火,所有的脾气都爆发起来了。闹起脾气来时,他说话从来尖酸刻薄,哪句最伤人便说哪句,发泄完便心灰意冷,竟差点便和陆南亭一刀两断了。
不过他和陆南亭也不是头一回吵到一刀两断的程度了,到如今还是藕断丝连,也算是个奇迹。
但陆南亭也是个jian诈的,竟是趁着那档口自己没心思去细查,用言语哄了自己做下承诺,到如今连反悔都没机会了。
想想便气人,当真不想看到他!
“小枫,你尝尝入味了没?”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是常常出现。陆南亭撕了一条刚烤好的兔腿凑过来,用匕首将刷得红彤彤的兔ròu削成薄片盛在宽大树叶上,示意他趁热吃。
那兔子虽活了多年,到底是修炼过的,身躯庞大不说,ròu质也十分鲜嫩。只要不去想它曾以什么为食过,倒也还算是个美味。
好在陆南亭虽当了十多年的掌门阁主,昔年也是在北溟闯过些许日子的;张凯枫更不消说,什么样的日子都过过,有条件时还追求些生活品质,此时露宿野外,有东西可以果腹便足够了。两人都不嫌弃这兔妖,自然吃得下口。
张凯枫与其说是被陆南亭哄的,倒不如说是被那辣酱吸引得开了胃,拿起陆南亭递来的木筷,慢条斯理地就着树叶吃起烤兔ròu来。
“唔……手艺不错。你当不了掌门了,改行去当伙夫,倒也不至于饿死自己。”说话间,陆南亭捧着刚削好的兔ròu过来,坐到他身边匀了他一半后才开始吃。他便难得语气平和地点评了一句。
“成啊。日后你我走累了,便盘一家铺子做食肆,我当伙夫,你当掌柜的。白日里咱们做正经生意,晚上便去劫富济贫,可好?”陆南亭被调侃了也不恼,反倒顺着他说了几句。说罢又道:“我得先学个易容术,去西陵潇湘楼在依晴眼皮子底下偷师几年,否则光一个烤ròu可没生意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