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行也不是全然没收获的,至少将那yīn魂不散的孽障摆脱,已是绝好的事qíng了。那人这时估摸着早已到了望川,甚至已然出了望川镇也未可知,到时他再寻条岔路往别处去,大荒幅员辽阔,再想遇见便是千难万难了。
为了躲开陆大掌门,张大魔君更是蓄意放慢了脚步,只恨不得与他相隔越远越好。只消到了潇隐村,道路便是四通八达,随他去向何方了。
孰料,他正琢磨着要往哪个方向去时,前方路口忽地转出一个人来。
同样身骑白马头戴笠帽,若不是那人一身蓝衫,身量又有明显不同,这般遥遥相对,便好似是在照镜子一般了。
张凯枫好好的心qíng立时又被破坏殆尽,透过薄薄一层纱帘,他一双眸子好似要冒出火来,“……又是你!”
即便隔得老远,陆南亭也能听见他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向来定是气得狠了。他却也不走近,只将怀中包袱掷过去,轻笑着问道:“怎地这会儿才来,倒是教我好等。”
“谁要你等了!?”张凯枫正是气头上,想也不想便呛回去了。见那包袱掷来,忙一个侧身躲开,只用剑柄勾下了,并不肯拿手去碰,“这是何物!?”
陆南亭见他一副提防小心的模样,失笑,答道:“是你自己的物事,何必这般嫌弃。”
张凯枫出行时素来行礼简单,对这包袱毫无印象,一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物事,怎就莫名成了他的。然而他与陆南亭抬杠呛声习惯了,闻言想也不想便讥讽道:“即是我的物事,我有让你拿了吗?不问而取是为窃也,堂堂陆大阁主竟是个jī鸣狗盗之徒!”
陆南亭平白背上这么个不耻之名,竟也不气不恼,反倒莫名失笑。实则是他早已被师弟从头到尾皮里阳秋的讥讽过无数回了,便是连挨骂背锅都已然习惯,哪天不被这坏脾气的小师弟损上几句,他才要忐忑不安起来,就怕这人又要算计什么大主意了。
这会儿qiáng行忍住了笑意,也不争辩什么,只示意师弟去看那包袱,“你自己瞧一眼便知道是何物了。”
张凯枫恨恨瞪了他一眼,只是隔了这许多距离,便是说话小了点都有可能听不见,莫说是隔了两人帽帘后的白眼了。
带着一头雾水、满心狐疑,张大魔君将那包袱放到眼前,一脸嫌弃地用剑柄挑开一角往里面瞧,却是瞧见了满满一包的面饼卤味。想来这该是他遗忘于天合野店中未曾带走的gān粮了。
陆南亭见他气势缓和了些许,便试着打马上前几步,微笑着道:“那店家说你忘了物事,我便主动请缨给你送来了,可等了你好些时候。眼见天都擦黑了,还等不见你来,我还道你走小路辛苦,正要去寻你呢。”
张凯枫闻言,笠帽下的眸子便森然转寒,周身气势一凌,“……你跟踪我!?”
“我哪里敢,你可莫要冤枉我。”陆南亭倒是不惧他的气势,只是依旧小心解释,唯恐他想岔,“我在盐泉打听过,却无人知晓你去过。似你这般风姿俊雅的人物,若是当真打哪儿经过,怎会有人不记得的?故此我便猜你定然是绕了路的,便提前在这里等着了。”一边解释,他还不忘一边夸一夸小师弟的丰姿仪态。
边说着,他越走越近,只余几步远了,衡量了片刻,便未曾继续靠近,只是语气愈发低沉温柔,竟有些讨好意味,“幸好你还是来了,否则再晚上片刻,错过了饭点,可与你身子不好。”
他这时已然靠得极近,近到两匹马儿都能jiāo颈摩擦了。极难得的,张凯枫竟还不曾出言赶他,反倒是臻首微动,似是在打量他。
陆大阁主从来温和宽厚,对方再是如何胡搅蛮缠、语不饶人,他也始终游刃有余、随手化解,此时竟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起来。他轻咳一声,复又去解悬在马鞍边上的几个水囊,“小枫,你先将就着用些gān粮垫垫胃,我这儿有水。若是嫌弃清水无味,我还备了牛rǔ和果酒,你瞧着哪样便与我说。”
他这般殷殷相待,可谓极是温柔耐心了,然而张凯枫却是冷哼,讽笑道:“常言有云: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旁人不知你陆大掌门是什么样的人,我却知道你是哪一路货色!谁知你会不会在吃食里动什么手脚,专等着我上钩,好由得你除魔卫道!”说罢,他挥掌打开了递水过来的手,目光在那几个水囊上一扫而过,“还牛rǔ、果酒,你道自己还是那个养孩子的陆师兄么!?这些个哄小孩子的玩意儿,留着给你弈剑听雨阁的徒子徒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