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往常一样和他聊家常,他都一一听着。他一直是温和的,我从来没有和他吵过架,甚至,我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到一句重话。聊了半天,他忽然问我:“夏沙,今天蝎来给我看病的时候,偶然发现我的药被换过了,是你换的吗?”
好的,大家应该是可以想象出我当时的晴天霹雳。但是,好在我夏沙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我活了都快二十年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会为这么点小qíng况害怕。
然而,以上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反应,现实qíng况是,我几乎是下意识将手放在了苦无上,心里无数遍的告诫自己,只要他有妄动,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先下手为qiáng。甚至于,我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是动手,哪怕要付出重伤的代价,也要活着走出去。
宇智波鼬装作没有看到我的小动作,还是温和的看着我。他低头喝完了药,过了一会才说:“我要去木叶了,这一次,可能不能给你带礼物回来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那一刻他已经告诉我他不会追究。而我,也长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按照一般的剧qíng走,我们应该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痛哭离别,我要拉着他的衣袖一边哭一边跟他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呸,他要是真的活着回来,我这么多年不就白演了?到时候就归我哭了。
想我以前跟着迪达拉在夜市里看话剧的时候,看见女主角要死要活的要跟男主私奔,结果总是被无数的人阻挠。在少男少女的眼泪的衬托下,我总是会翻个白眼,心说,真特么破事多,都杀了不就完了。一如我当初和宇智波鼬见的最后一面,我防备他,并且深切的想送他去死。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破事,人死了不就完了吗?
我有想完成的事,谁阻碍我,我就送谁去死。简直完美,以后我死了下地狱要和他们凑麻将的话,估计每天换人不重样可以打好几年。
我起身打开和室的门,窗外的风雨立刻包裹住了我。曾经也有这样一个风雨jiāo加的夜晚,我办完任务受了伤回到晓,累的没有力气再去找蝎,就打算先睡一夜,结果半夜开始发起高烧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看见了医务室里白色的天花板。宇智波鼬坐在我的chuáng边,看到我醒了,终于去和外面的鬼蛟汇合去办自己的任务去了。
而我呢?我有很多个夜晚都听见宇智波鼬在咳嗽,夜复一夜。但我从来没有去看过他。我对着他微笑,在他院子里栽花,和他下棋吃饭,拉着他去山顶看日出,在疲惫的时候拥抱他,却从不在他生病的时候去看他。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吗?他真的从来都不知道,我一直,一直都在骗他吗?
“夏沙。”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好像是宇智波鼬的声音,又来还魂的?
“夏沙。”
他的声音穿过回廊,和着雨声,空dàngdàng的漂浮在和室的上空。我走出去,却谁也没有见到。
“夏沙。”
你出来吧,我一点也不害怕,你就算是满身是血我也不怕,你出来吧。
“夏沙。”
你是不是很恨我?所以才这样不愿意放过我?可是……可是我真的……我真的很想去离晓不远的那个小镇上生活,我想去卖花。我真的,恨透了这个地方。
“夏沙。”
你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宇智波鼬,从来都没有。
我将耳朵捂住,双脚不自觉的奔跑起来。我想穿过这些声音,我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想杀光所有的人。
我想去卖花,我可以穷困潦倒一辈子。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夏沙。”
我跑到宇智波鼬住的宅子里。那里空空dàngdàng,看不见任何的光。忽然间,我被什么东西绊倒,重重的摔在地面上,那串黑不黑灰不灰的猫眼石从我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它毫无光泽,却价值连城。
我笑起来。我想起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在山顶上喝醉了之后和宇智波鼬接过的吻,他沉默的看着我,我没心没肺的笑。我原本一点也不在乎,初吻也好,初恋也好,像我们这种有了上顿没下顿,有了今晚没明晚的人,在乎个屁。然而,他终于死了,我终于失去了他,时至今日,我幡然领悟。
“宇智波鼬,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