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虚留满脸沉痛,「寮里的人都好吃懒做,什么事都得我去出面解决。那些个贵族哦,有个头疼脑热不找大夫要找yīn阳师,睡不着也要找yīn阳师,做噩梦也要找yīn阳师,坐车路上撞着狗屎都要问一遍是不是今日物忌不得出行……喂你不想上班倒是直接说啊,这都要问我,我不要面子的啊!」
大天狗静静地听着,没有不耐或是不满,而是让癸虚留自己说个痛快。
「人破事多,妖怪也没好到哪儿去,总是有妖怪小偷小摸闹得平民告到yīn阳寮去,还有什么靠吓唬人抢劫的,以为吃人可以变qiáng的……我只好把他们都聚起来成立一个京都妖怪协会,三五不时去讲座告诉它们该怎么融入人类社会活得潇潇洒洒,」她歇了口气灌下一杯凉透的茶,郁闷道,「前两天还碰上了一只骑着蛤|蟆的兔子和一个骑着锅的小丫头在城里比赛谁跑得快!半夜三更的,动静那叫一个大。」
大天狗适时地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本来仇很大的癸虚留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捧起杯子,道:
「呃,我和她们jiāo了个朋友。」
「……」
大天狗:不是很懂你们yīn阳师。
静了一会儿,癸虚留叹了口气,恹恹道:「那有什么办法,这些小妖怪都没什么坏心,但是寮里有些yīn阳师很偏激的,我不打打掩护它们一犯蠢铁定被灭。」
大天狗穿着素色的元服,半笼在月色里,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白光,去掉了几分清冷,反而显得格外温和。而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褪去了稚儿时期的圆润轮廓,长开后的脸与五官愈发jīng致秀美,一颦一笑皆具独韵,抽条后的她显出了少女特有的身段。她惯穿huáng色的便服,此时便如同一朵绚烂的山chuī花盛放。
当年那个心事重重又时有软弱的小姑娘,一眨眼就长大了。
「但我听说,你在京都很受尊重。」
大天狗看着长吁短叹的癸虚留道。
虽然这些年他几乎就在爱宕山足不出户,但耳目灵敏的他并不缺少消息来源,关于京都最年幼yīn阳师声名鹊起的事qíng,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这位yīn阳师出身成谜,但其师从花开院秀元,又得到晴明大人的真传,单人退治百鬼,保卫京都和平,不少贵族十分青睐于她,而她不计较赏金向来逢乱必出,所以平民之中也对她感恩戴德。
癸虚留把凉透的茶倒出去,又添了一杯新的,动作与颜值毫不相符的粗鲁。尽管她做了这种可以划归到没教养一类的动作,甚至非常熟练看得出经常这么gān,但大天狗就这么看着,什么也没说她。
「能者多劳,就是烦心事太多……算了不说这些了。」
癸虚留喝了一口香气馥郁的热茶,这才舒展开眉头,颇为享受地长叹一口气。
其实她只是被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人妖之争给弄烦了而已,就像律师有时也会对打不完的民事纠纷头疼,现在的她急需休假。离京前,她还特地把吸血姬和以津真天留在秀元那里美其名曰供其差遣,其实也是给她忙得团团转的小姐姐们放个假,秀元对式神小姐姐们的态度可比对她这个弟子的态度好多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天狗这里,也不能老是把人当垃圾桶倾诉怨念,发泄了一通之后,她决定说些趣闻来缓和缓和气氛。
「我朋友,就是那个从小被迫穿女装的花开院凉奈,他五年前在北海道随师游历的时候捡到了一只狐狸崽子,当时又稀罕又宝贝,得意得不行,结果带队老师不让他带狐狸回京,他想了半天最后居然决定偷偷溜走,生怕告别时泪洒现场末了还走不成。」
癸虚留用十分幸灾乐祸的语气讲述这一切,她的朋友说多也不多,人类朋友的确不多,说少也不少,妖怪朋友多到数不清。所以,大天狗对这位经常被癸虚留当笑话调侃的朋友有点印象。
而且他非常清楚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一听癸虚留的语气就知道,后续故事肯定更jīng彩。
果然,癸虚留一边忍不住笑一边道:「大概之前一阵我和晴明先生一起去查探一桩连环少女失踪案,发现凶手是只长得格外漂亮的妖狐,这家伙喜欢把美貌少女定格在死亡的那一刻,所以被划归为对人与妖都有危害的罪犯。」
「后来哦,寮里审讯得知这妖狐出生在北海道,喜欢nüè杀小姐姐是因为他被小姐姐抛弃过,与那位小姐姐相处的时光是那么美好,但是美好的东西都会面临失去,不如把它们统统结束在最美好的那一刻,简单说来就是心理扭曲了,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