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院家的这些人,没有知道她长什么样的。
做完这一切,癸虚留深吸了口气,再徐徐吐出,平心,静气,抬手以灵力附指当空写下当初背得她死去活来的疾行符。霎时,她的身形宛如化作一团清风,穿过木窗,越过石墙,于人群的间隙中灵巧地穿梭前行,没有人看见她,他们只能感觉到身边窜过了一串风声。
很快,她就发现了贤二老师带的那支学生队伍,其实哪怕她找不到花开院家的人了,也不会影响她的计划。因为,人群都朝一个方向聚集,越往城中心越是密集。而她的真实之眼可以穿越人海,捕捉到他们令欣然欢喜的目标事件——藤条与柴火堆成小山,上面的木桩绑着一个被有成年男子手臂那么粗的锁链绑住的人。
那个人是茨木童子。
「!」
看见这一幕的癸虚留差点没刹住车撞上一个路人,幸好上辈子跑酷游戏玩得多给临时救回来了。
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难以压抑胸口的一股愤懑之气。
他们这是要gān嘛?把人活活烧死吗?你们yīn阳师就是这样降妖伏魔的?日尼玛德这群伤天害理的江湖骗子!
癸虚留几乎是气得走不动道地藏在人群里不起眼的地方,她瞪着坐在高台上chūn风得意一副大师气派的花开院伊比士恨不得把他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然后当着全城人民的面吊起来打。这已经不是沽名钓誉的问题了,掌权的能力之士竟然可以如此放纵愚民的丑恶心理伤害无辜的人,这踏马何等的扭曲啊同志们!
当王法就是作恶的源泉时,除了死亡,就是反抗。
身边的人不断地嬉笑着谩骂那个被孤立被敌视的少年,他们毫无同qíng地喊着「鬼子」、「他就是那只恶鬼」,可事实上这些人根本不认识茨木,他们之前从未与茨木说过话,同过桌,甚至打过架。但这完全不影响他们现在像对待全民公敌一样地恨不得茨木惨死当场,他越痛苦越值得他们欢呼。
癸虚留觉得自己就像活在一出荒诞剧当中,她只好不停地转移注意力,在她看来,这些人根本没资格说茨木是鬼子,讲真他们不全是鬼子吗?这地界上的都是一群日本鬼子……
只有这样才好不去深思关于「人xing本恶」这种命题。
好悲哀。
高台上的伊比士如同神明,他对着底下仰视他的芸芸众生露出了悲悯的笑容,然后开口说道:「各位,吾乃花开院伊比士,奉yīn阳寮之命,以花开院之名,前来退治恶鬼,此恶鬼生有尖角,手如利爪,目似凶禽,喜食人鲜血,常年混迹于人群中为非作歹……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将此恶鬼灭于众人眼前,以彰正气!」
百姓的叫好声沸腾起来,他们为yīn阳师大人的正义与力量所欢呼,痛恨他口中的这只恶鬼,同时又洋洋自得地蔑视它,因为yīn阳师大人站在他们这一边,神明站在他们这一边,恶鬼只能被毁灭。
在众人越来越高涨的qíng绪中,伊比士画了几个鬼神莫辨的符,在底下敬畏的赞叹声里,满意地命人点燃木堆。
火势越烧越旺,现场热làng滚滚铺面。
花开院家前来观礼的孩子们面面相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在他们的心中,这场除鬼仪式应该充满神圣庄严的气氛,用最jīng妙的咒术化恶鬼于青烟,展现出yīn阳师伟大而神奇的能力。
怎么会是现在这样…这样……
「搞什么呀,说起来厉害得不得了的除鬼仪式就是放火把鬼烧死啊!」
花葉站在队伍里,眼睛里写满了无聊。其实她说得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但是这几天来花葉大小姐已经把路人缘的败光了,并没有人想理她。倒是一贯和她不怎么对盘的凉奈接了茬,语气鄙视道:
「这跳得哪门子大神呢,看起来真荒诞。」
就在贤二老师皱眉想要阻止这群不省心的小兔崽子们信口开河时,异变陡生!
一个戴着斗笠的瘦小身影踏风而起,一朝越过人群,横空杀出——
癸虚留感受到了伊比士震惊中饱含愤怒的视线,半空中目光对接,眨眼间,她将信仰之光打入对方眼中直刺彼端心相世界的深处,光华如同恶之花,当空绽放。
她没有一丝停留,趋势如虹闯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
茨木在人群的惊呼声里费力地抬起重若千斤的头,他的身体越是孱弱平静,他的内心便越是bào烈凶狠。他承受着滔天的烈火与炙热的温度,他会在这足以烧毁他自己的火海之中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