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跟你走?你要…当我的主人吗?】
癸虚留一怔,还没回答就看见帚神蹦蹦跳跳地乐开了,叽里咕噜地唱起了歌。
【我有新主人啦!主人放心,我一定把地扫得gāngān净净的!】
「呃,不……你大概不用扫地了,」癸虚留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把帚神捡起抱在怀里往回走,稻糙摸上去出乎意料的柔软,「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事qíng吗?」
【扫地啊!】
回到屋里,癸虚留将唾壶摆回它原来呆的地方,又把帚神放在边上,有些无奈。
也是哦,就算扫帚成jīng也还是扫帚,不想着扫地的扫帚不是好扫帚。
「那,你就趁没人的时候扫院子吧,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癸虚留如是jiāo待道。
「咕唧!」
得到了帚神信誓旦旦又充满gān劲的肯定回答,癸虚留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乌黑通透的眼睛里隐有蓝紫的流光滑过,像琉璃,又像猫眼,那层光弧流转之间,淌着似水的融融笑意,如花瓣一般饱满而粉嫩的嘴唇弯起了好看的弧度,几缕黑发随意地散在脖颈,散发出浑然天成的明媚与纯粹。
桑子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
她很少看见小姐笑,诚然小姐和里夫人一样美丽,甚至比她母亲更美丽,里夫人是俗世之美,而小姐出尘脱俗;然而,她从未见过如此开怀的小姐,也不知道小姐笑起来会这么……花月失色。
桑子久久难以回神。但这并不奇怪,因为她相信,即便有个大妖怪看到小姐,也会忍不住为她的美丽而驻足不前。
这样美丽的笑靥稍纵即逝,觉察到桑子来了,癸虚留敛去笑意,冰冷沉郁再度笼罩了她,桑子不自觉地生出了一股遗憾,顿时惊得不敢再看,赶紧消去了所有念头。
癸虚留冷漠地扫过这个侍女的发顶,看见她柔软纤弱的脖颈温顺地垂着,仿佛一折即断。
她知道这个女人心里的赞叹,确实,这具皮囊生得极好,但在这里,镜台上孤零零地放着空空如也的镜筥,却没有一面镜子。
你们jiāo相称赞的美貌,我弃之如敝履。追根究底,这张脸着实与里夫人长得太相似了点。
每回照镜子,透过这张脸,总会令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你来做什么,还未到晡时。」
癸虚留边上的帚神不安地动了动,她挥去了那些yīn暗的思cháo,安抚xing质地拍了拍它的帚柄。桑子垂着头并没发现这里的动静。
「是的,癸虚留小姐,但是里夫人今日传膳,似乎是藤次郎少爷来了。」
桑子恭敬地说道。
癸虚留看着她,有趣的是,和外面愈发qiáng盛的死气相反,这名侍女对她越来越恭敬了。
寒河江藤次郎是寒河江平志上一位夫人留下的子嗣,比癸虚留大一岁。
讨厌的家伙还真是扎堆地往外冒啊,癸虚留抿了抿唇,才刚按下的yīn暗思cháo转念就要卷土重来,她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语调较之平常更冷上一些。
「我不去,就说,我病了。」
桑子沉默片刻,柔顺地应了一声:「是。」
待她退下,癸虚留忽然毫无形象地岔腿坐倒在地上,一旁的帚神急急地蹦跳过来围着她转,惹得她露出了一个稍显疲惫的微笑,握住了一把稻糙,微糙的触感让人清醒。
她悠悠地开口,安慰起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很敏锐察觉到她心qíng的帚神:「没事了,乖。」
「咕噜咕噜?」
也许是察觉到癸虚留的气质再度回暖,更像它认识的那个小主人了,帚神不再一副不安的模样,只是略带询问地看向癸虚留。
「没关系,」癸虚留轻轻扯了扯小东西的糙,语气温和,漫不经心地说,「你也不喜欢这里吧,我也不喜欢,放心,我会带你离开,会有那一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①胁息:是座卧时的一种“支撑”用具,通常为木制。《源氏物语》中便有“靠在胁息上诵读经卷”的语句,所以说胁息一般是作为简易桌案使用的。
②御帘:这是一种以细竹片编制而成的屏障。除了能够遮挡日光歪,室内的人还可透过御帘观赏外间景色,但室外之人却无法窥视室中人物。御帘通常安装在母屋和厢房之间、厢房与箦子的立柱之间及妻户口等处。至於宫城和贵人的殿舍,则还需在御帘的外缘处包裹上染有纹路的绢布。卷起御帘时,可用金制钩环或半圆环加以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