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陡然停住。陆明烛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瓢冷水一样,从心口的位置刷刷地冷下去,一直冷到足尖。这是怎么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他愣在那里,旋即觉得一股愤怒羞耻的火焰从冰冷的足尖复又燃烧上来,他哆嗦着抽出手,手指攥成拳,正要一拳砸上墙面,却猛然被人从后面握住了,握住他手腕的手随即松开,一双柔软的手从他后腰的位置摸上来,缠绵悱恻地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陆明烛被吓得差点失声叫出口。他惊慌失措地推开那人,随即转身挣脱桎梏,只见熹微星光下法图娜一手掩着长袍,脸色似乎微微有点发红,她只看了陆明烛一眼,随即垂下眼睛不敢再与他对视,陆明烛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一直闪动,像是扑闪的蝶翼。
陆明烛尴尬万分,只觉得冷汗立时从额角滴下,他想开口问她这是做什么,却知道自己方才那副样子肯定让她给看去了,故而张口结舌,难堪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倒是法图娜沉默片刻,才将衣袍撩起,半掩住绯红的脸。可她虽然脸上害羞,另一只手却伸出去抓住了陆明烛。陆明烛下意识地就要劈手甩开,却陡然觉得不妥,只能无可奈何地僵住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可那意思是明明白白的。女xing的手柔软纤细,将他的手腕捉得很紧,他感觉到她手心里微微的一层细汗。
“我……我……”陆明烛什么都说不出,不过倒也镇定下来。法图娜却凑近前来,抓起陆明烛一只手,将它引到自己胸前。她的胸脯浑圆厚实,柔软娇嫩,即使隔着粗糙肮脏的衣服,也能让人知道那里面多么美好动人。
陆明烛僵在那里。他想抽回手,只是微微一动,却被法图娜抓得更紧。这一拉一扯间,陆明烛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差点就想顺从她的意思——他看得出,她的动作虽然大胆,可脸上那一点羞怯的笑意是发自内心。
他抽回了手。法图娜用力抓住,陆明烛这一回却没有犹豫,只是用力将手抽回来,低声道:“别这样。”
“别这样。”冷风从他们中间chuī过去,他又重复了一次,随即转身从断墙另一侧走开。
沙漠的另一头,熹微的晨光开始渐渐闪现,孕育着将要喷薄而出的红日。
陆明烛没有再睡,只是沉默地走回去收拾东西。法图娜过了很久才出现,陆明烛不敢看她的脸。一时天色渐渐亮起来,众人各自醒来,整理好了准备继续往西北方向走。一行人接着上路,陆明烛倒是一如既往,对姑娘们多有照顾,只是心绪烦杂,更为避嫌,越发地沉默寡言起来。又走了数日,他们已经将孔雀海远远抛在身后。
“你之前说你的家乡在更北面,若是再随着我们走,就是绕路了,不如在这里就散了吧。”陆明烛早在几日前就想说这句话,不过法图娜一直没有走的意思,他斟酌许久,忍了好几日才终于说出口。前面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也没有大片沙漠,更是即将脱出唐王朝所辖范围,无论是明教教徒,还是红衣教,都不再有被朝廷缉拿的担忧。
沙漠里的风chuī起来,gān燥灼热,撩得他们的头发都焦枯晦暗。法图娜看了看一边,不远处其他三人正凑在一起说话。她转头又看了看陆明烛,陆明烛只是低头看着她,目光不像前几日一样躲闪,原本深棕色的眼睛因为微微皱着的低压的眉毛,显着深黑的颜色。连日曝晒,脸上的肤色都深了一层,鼻梁和脸颊上更是浮起一层深浅不一的斑点,凌乱的头发和焦枯的嘴唇都显出他的疲倦不堪。
“我不走。”法图娜突然道,“我不走,”她又重复了一次,伸手将头发别到耳后,脚尖在沙地上局促不安地划着圆圈,“我……原先教中容不下我,我也不再相信那一套东西……横竖无处可去,你们既然是明教弟子,先是从马贼手中救下我,又一路多加照拂,我……我也能感同身受,明尊教化你们慈悲宽容,定然是……我愿意随你们西去圣墓山,从此做明尊弟子。”
陆明烛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语不发。他已经看出来,尽管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她的双颊早就悄悄飞红。他其实亦很清楚,他们从马贼手中救下她来,一路照顾,确实是本着明尊所训,宽容慈悲,对有难之人施以援手,她本xing聪慧温柔,定然也是有所感悟,所说的这些,其实是有五分可信的,只是另外五分……陆明烛又瞧了一眼她,她飞快地眨动着眼睛,脸色更红了,躲躲闪闪地不敢看陆明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