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跟随教主西迁的那些弟子,几乎都得到升迁。明教被朝廷下令清剿,更有各大门派围追堵截,明教溃退匆忙,有许多弟子隐姓埋名,放弃信仰;还有许多无力跟随教主,只能在中原躲藏苟活。那些能活着跟随教主法王回来的弟子,几乎都是最优秀的,能一路过来,除了明尊眷顾,还有体力、智慧、应变力等等,这些弟子,几乎都是要比旁人高出一筹的。
“……我在说服法王和各旗指挥使们,重新调查你这件事。”陆荧沉默了一会儿,突如其来地开口,“你当初在圣墓山上破口大骂,他们也没有讯问你本人,就将你关起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叶锦城,跟你到底怎么回事?”
陆明烛猝不及防,手腕一颤,那刀就伤到了脸颊,在上面留下长长一条口子,血液瞬间滚落而下。陆荧也吓了一跳,要凑上前去看,却被陆明烛摆手制止了,他擦了两下,从衣角撕下一小段布条按在上面,很久都低头不语。
血滴答着滚落,从手背蜿蜒到手腕下面,同大光明寺里叶锦城的血流到他手背的触感一模一样。
“你记得他,是吧?”陆明烛表qíng掩藏在因为侧头姿势垂落下来的长发后面,“枫华谷,我们围困枫叶泽的时候,跟着唐门弟子一起抓住的那个人。”
陆荧无声点头。
“你去审讯的那个唐门送信弟子,你还记得?”
“……记得,但是记不清了。”
“唐天越。他跟叶锦城,他们是……”陆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陆明烛的声音突然似乎有一点哽咽,他没说下去,只是放下了按住脸颊的手,将左右手两根食指对碰了一下。
陆荧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那……他……他对你……”
“是了,他记住了我,可我在长安遇见他的时候,已经不记得他了。他是来报仇的。”陆明烛摇摇头,“唐天越死了,他被我们下令扔出去的时候,还没死,大约后来是被人救走了。”
陆荧目瞪口呆。他之前只是凭借自己所知道的零碎片段加以猜测,并不清楚这其中关窍。眼下陆明烛说了这几句,他陡然想起,当初在抓住唐天越与叶锦城时,陆明烛就曾经说过,这两人也许是一对,要撬开其中一个的嘴,不如对另一个下手。可自己当时对陆明烛极为不满,他说的话,全部嗤之以鼻,包括陆明烛下令过,胜负已分,就算唐天越不说,也不必无谓杀戮,至多不过延长围困时日——这些话他统统没听,或者阳奉yīn违,因为陆明烛其实也奈何他不得。到头来唐天越死了,叶锦城却没死。
“我……”他觉得喉咙gān涩,“我……”他再次努力,却还是没说出来,“……那他接近你,是计划好的?”
“我想是吧。”陆明烛叹了口气,陆荧看见他脸色刷白,却突然又浮起一点笑意,“你是想跟我说对不起?没必要,说到底还是我咎由自取,不关你的事。后来关于大光明寺的事qíng,我确实没有主动说给他听,但是我大意了,他自己察觉了,或者偷偷拿了我的什么东西,也未可知——我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可——可是——”陆荧结结巴巴,往日飞扬的神qíng气焰全都没了。
陆明烛看他一眼,重新换上懒洋洋的拖长的声调。
“他记住了我,还能没记住你?”他的口气竟然有点像是大人在吓唬小孩子,“我没见过他几次,他都记住了我,你当时日日审讯他们,他怎么可能忘记你呢?只是我活该倒霉,恰巧碰见他罢了,要是他碰见的是你,那你恐怕——也许这是明尊的旨意。”他语气里有点自嘲,“明尊显然更爱你。”
“呸!”陆荧如梦初醒,立时跳起来大骂,却因为心虚理亏而颇不顺畅,“就算……就算……老子可不喜欢男人!”
陆明烛抬抬手,露出无奈的神色,陆荧觉得他的手简直要摸到自己头发边上来了,带着让人火冒三丈的安慰意思,像是大人不与小孩子计较时的那副神qíng。
“别激动,我知道你没兴趣。可如果是你遇见了他,他照样能让你喜欢他。”陆明烛摆着手,“你别跟我争,我们争得还不够多?我不是说那些——我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他,可他只要存心引你入彀,总能拿出别的让你喜欢的东西。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