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开始不是忙着没空么,昨晚已经接回来了!胡说八道!”陆荧气急败坏地跳脚,陆明灯却重新开始思索事qíng。他知道陆荧说得对,那个孩子,不知道当晚是目睹了什么,估计是受惊过度,看起来不太正常。他们回圣墓山的途中,陆明灯一直仔细地照顾他,可他一句话也不说。陆明灯本来想着,小孩子心智不全,终究没那么快恢复,经历了那样的事qíng,定然是害怕的,沉默一阵,也实属平常。可回到圣墓山已经有好几日,他也把孩子带到谷清霜面前,谷清霜一向温柔耐心,哄了他好久,可也不见丝毫起色。头几日只是不说话,昏昏沉沉地睡,过了两三日,体力似乎恢复过来,问他什么,却依旧不开口,给他东西他也就乖乖吃个gān净,只是不经意地一转身间,就能看见这孩子站在角落里,yīn鸷地盯着人看。
孩子生得有些胖,脸孔却很漂亮。浅色的头发和眼睛,在圣墓山的弟子中并不多见。那浅色的蓝眼睛像两颗琉璃珠子,汪着水,却是死寂的。谷清霜被这孩子的这种举动弄得有些害怕,好几个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对陆明灯说起这件事。陆明灯想着,陆荧说得到底还是没错,这孩子的父母死在沙霾中,虽然并不是他们亲手杀的,可这孩子未必不知道之前出逃的原由,或者说,未必没有从父母那里知道出逃的原由。也许父母会告诉他,之所以出逃,是为了躲避明教的迫害。如今他的父母死了,他受到惊吓不说,也许还想到了别的什么,不然这么小的孩子,不会露出那种叫大人看了也害怕的神qíng。谷清霜几次试图跟他亲近,却不料有一次这孩子像是野猫崽子一样直扑上来,咬破她的手。这虽然本来并不是多大的一件事,可是发生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就让人觉得可怕了。
陆明灯前思后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今晚去不去见我师兄?”
“嗯?怎么?”
“我想……”陆明灯一字一顿,似乎在斟酌,“或许可以把他送给师兄带。我师兄……你是知道的,一个人也这么多年,我每次去看他,虽然他自己不说什么,可我都觉得不忍心。那个地方太冷清了,看他一个人,我觉得心里难过。陆荧师兄,我知道你一直在劝他找个妻子,好好过日子,可是我看得出,他心里一直忘记不了那个人,我们说什么也没用。这孩子这个样子,我们大约谁也养不了,不如送去师兄那里,他一定有办法。”
“他?”陆荧开始似乎有些诧异,可到底哼哼了一声,“就凭他?我看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我知道,他一定有办法。”陆明灯双眼闪烁着站起来,“我今晚还有事qíng,烦劳你把这孩子送去我师兄那里。”
钩月挂在圣墓山的东边。到处都是明亮的清辉。陆荧一手拉着孩子,气喘吁吁地爬上石铺的小道。带着这个小累赘,没办法用轻功,只好一步步走。他极不qíng愿,心底里却也觉得陆明灯说得有道理。他想着想着回头看了看孩子,只见那孩子也正目不转睛地睁大眼睛瞪着自己。那眼睛太大了,里面一动不动的神qíng让月光映得呆滞而森寒,看着几乎有些瘆人。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陆荧,却乖乖随着他走。
“哎哟,见鬼,别这么看着我。”陆荧被他看得受不了,龇牙咧嘴地感慨。还好,藏经库就在前面了。
陆明烛开门的时候,看见陆荧一手拉着个孩子,立时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色,抬手就要关门。
“gān什么gān什么?又要叫我给你带孩子?不带,走走走。”
他说着竟然就要关门,陆荧连忙将半个身子挤进门fèng中。陆明烛没好气道:“做什么?你家的女儿,差点要了我的命,别这副模样,任你说什么,我也不带了。”
“呸,把她给你带,我还舍不得呢。”陆荧骂了一声,却双手穿过那孩子的腋下,像是抱起一只小猫崽一样把他举到陆明烛面前,“不是我女儿,是你师弟让我带来给你的,小心点玩,会咬人。”
“什么?”陆明烛这才反应过来。那孩子被陆荧举得很高,几乎与陆明烛四目相对。陆明烛一抬眼,就看见一双冷蓝的大眼睛,里面汪着冷的水,死寂地盯着自己。他愣了一下,盯着陆荧,后者无奈地撇撇嘴。
“我们上次出任务带回来的——他爹娘,都不在了。你师弟说你养得了,让我带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