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星在这种事qíng上算不得心细,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也不再去想。两人各自散了,转头安排事qíng去。只是他们在外面忙活,终究比要呆在屋子里忍受尴尬气氛的人舒服得多了。
“陆兄弟,大致就是这样……嗯,”何予德坐在椅子里向后靠着,他长得一张斯文的脸,可是在谋划事qíng的时候,怎么都能看出一股带着点jian诈的味道,“方才老叶跟我说过了——这个是不得已的事qíng,你让你的徒弟去找他,碰见了láng牙军官,他也是没办法,只好那么说了……你别放在心上。”
陆明烛别无他法,只好要应,何予德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将jiāo叠在身前的双手抽开,按在两侧太阳xué上,摇着头接道:“……不……不对,不对,我说错话了,陆兄弟,我说的别放在心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得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老叶分管商会的事qíng,有不少为láng牙军买办的活儿,经常跟他们混在一处,他们的头目既然见过了你的徒弟,老叶在他们面前话已经出口,就不能再改了!万一以后láng牙军官再提起这个孩子……嘿,老叶,你方才说的,那个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嘉言……”
“叫他小罐子就行……”
叶锦城和陆明烛两人的话同时出口,何予德也一愣,不过只是顿了一下,出于尊重,他立时选择了那个大名,接着笑道:“陆嘉言是吧——说起来这次多亏了这位小兄弟,要不是他,这趟任务恐怕就难这么圆满了。陆兄弟,你这徒弟实在是聪明。”
何予德叫出陆嘉言的名字的时候,叶锦城一瞬间暗叫不好,只恨自己多嘴多舌,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果不其然他能感觉到陆明烛的眼神,像是之前在láng牙哨卡时,刀子一样的,又剜了自己一下。要是眼神真的能变成刀子,自己大概早就被挖成七零八落了。其实陆嘉言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何予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选择了他的说法,反而把陆明烛说的话晾在了一边,弄得倒好像是这孩子是他的了。一想到身边的陆明烛此时看起来虽然平静,但是其实心里大概早就蓄积了满满的怒火,叶锦城就立时觉得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垂头丧气起来。他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之前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好死不死,非要说陆嘉言是自己收养的孩子,这明摆着和陆明烛过不去。两人的关系隔着欺骗和背叛,还有十六年的岁月鸿沟,不刀兵相见或者漠然无视已经不错,现下简直是更加糟糕了。
“何先生谬赞了,我这个徒弟,也不是什么多机灵的孩子。”陆明烛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叶锦城几乎不敢抬头,只能悄悄地斜着眼睛看过去,果不其然,虽然声调仿佛平静的水面一样了无波澜,但是叶锦城用余光看见,陆明烛一手搁在腰侧,五指握成拳头,他的弯刀之前被留在了山里,现下他似乎是出于习惯,想要做一个攥紧刀柄的动作,却因为身侧空落落的,只能一只手张开再合拢,如此反复——他是在竭力控制着qíng绪。叶锦城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赶紧将眼神移开。
“陆兄弟,你听我说,老叶既然说这是自己收养的孩子,那下次要是láng牙军官提起,或者……而且你方才也说了,回来过哨卡的时候,他说你是西域商会的人——这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下回万一láng牙军官看见你,为了免出纰漏,你可能真的得去西域商会做点事qíng。不过不要紧,我知道,老叶这个人靠得住,西域商会那边,他是认识许多人的,如今看来,你一直屈居营地里做事,也是委屈了,不如这几日我们安排一下,你得空了也去西域商会里做点事qíng——就当是挂个职,打个掩护。你看怎样?”
“……我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我徒弟,他……”陆明烛的声音里有迟疑和担心,“我不想让他搅进这些事qíng里来。平常带他来营地,本就是为了历练,我倒不是想要过分护着他,只是他这个年纪,要去直接和láng牙军官打jiāo道,实在太危险,更何况,我们明教据点那里,我还……”
他的话因为顾忌着叶锦城在场,并没说下去。他重新回来中原已经足有三四年了,明教这些年东归,要与各大门派缓和关系,他属于回来得比较早的那一批弟子,在洛阳这里营建明教据点,是他很早以前就在做的事qíng了。而今这个据点已经算是十分不小了,他又是那边领头的明教高阶弟子之一,如今一下身兼三重身份,的确有些抹不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