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的小娃娃啊!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跟姐姐一样,不是中原人吧?怎么会跟叶先生在一起呢?”
“……呃,姐姐,我、我是……”
她嘴上娇艳的红口脂在陆嘉言圆而且白的脸蛋上留下个鲜红的印子。叶锦城一股无名火上头,差点跳起来拍桌大骂。本来他并没打算对她怎样,可她上来对陆嘉言动手动脚,简直像是踩着了叶锦城的尾巴。且不说这孩子乖巧伶俐,本身就招人喜爱,他更是陆明烛的徒弟,叶锦城跟他相处的时间长了,简直恨不得当做亲生的孩子来疼爱,现下怎么能容得一个刚说了两句话的红衣教女子在这里放肆。他很想骂人,却因记挂着正事而竭力压制住了怒气,只是伸手将陆嘉言从她手里隔开,另一只手捏着茶杯盖子,连语气都变得格外yīn阳怪气。
“嘉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他摸摸陆嘉言的脸蛋,动作格外显眼,特意要把方才倾月触碰过的痕迹全部擦掉,“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啊,不要什么人说的话都相信,她让你叫姐姐,你就叫不成……一把年纪的人了,跟我的年纪差不多大吧……”他说着故意瞟了倾月一眼,“……还好意思自称姐姐……”
倾月脸上的笑容终于不见了。但凡是女子,不论年轻年长,总是忌讳别人说老的。她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脸上yīn晴不定地变幻了一会儿。事实上她的确不算是年轻姑娘了,可是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认为她尚且是妙龄,而且美艳动人。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一脸不屑,跟寻常人都不太一样。她打量了一会叶锦城那满头白发和与白发不相称的、还算得上是好看的脸,一时拿不准他的年纪——所以方才那句话,到底是贬损她老到了什么程度呢?她咬着牙打量了一会,终究也是堆起了笑容。虽然他们并不能准确地看清对方的心思,可是却因同一个目的而在互相忍耐。
“……叶先生——真会说笑,你是怎么看出来……”
“啧,”叶锦城眼皮也没抬,故意拖着长音,“看手就知道啦,脸是什么样,手是骗不了人的。”
倾月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虽然仍旧白嫩,可是纹路颇深,骨节显眼,果然应了叶锦城说的。再看叶锦城的一双手,却是戴着白色手套,什么也看不见的。
“哎,别生气啊!”叶锦城瞥她一眼,语气淡淡的,“我比不得夫人说话好听,只会说大实话罢了,我年纪大了,见过的人也多了,难免多有心得,夫人不要见怪。”
“你……”倾月实在是挂不住脸上一直竭力维持着的笑容了,话音里也带上了愤怒的气音,“你得意什么?我见过的人,也不比你见过的少些!”
“对啊,不比我见过的少,所以我说夫人不是能在小孩子面前自称姐姐的年纪了嘛。”
“……你!”倾月虽然早就听过关于眼前这人的传闻,说是当初来洛阳没有多久,却很快在商会如鱼得水,直到现在的景况,必然不是简单的人,可是她还以为,既然作为商人,处事说话定然圆滑,处处会考虑旁人,给人台阶下,却没料到叶锦城说话不给人留一点面子。她的脸其实已经气得涨红了,还好香粉搽得厚,看不出来什么。她这里诧异叶锦城不按常理做事,虽然她明白,叶锦城心里定然不痛快,因为她来找他,说白了不过就是找商会要钱。可她却又哪里能知道,一来láng牙军头领私下授意过叶锦城敷衍了事,二来她方才想要对陆嘉言示好的动作恰恰犯了叶锦城大忌讳。只是正如方才她自己所言,她已经并不是年轻姑娘了,见多识广,虽然叶锦城说话太难听,弄得她一时下不来台,可是她也并不慌乱,很快稳住了自己。
“叶先生好毒的眼睛,我是装不下去了。”她说着嫣然一笑,“叶先生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年纪不小了,可是我刚到洛阳城的时候,可是到处听传闻说,您是商会的青年才俊,眼下一见,传闻果然不尽如人意。我看叶先生并不老,只是竟然白了头发,看来确实如叶先生方才所说,见过的人和事多了,难免多有心得,忧思白头?既然以后还要常常见面,先生有什么心得,不如说给我听听?你们中原人常说物以类聚,以后说出去,旁人知道我是同叶先生认识的人,我谈话多有高明心得,也不丢叶先生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