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一看就是从西域来的?二位姑娘运气好,这是最后一间了……”那掌柜是个中年人,看着獐头鼠目模样猥琐,一双眼睛没完没了地在明教姑娘们露在白色衣服外面的曼妙腰肢上打量个不停,嘴里也絮絮叨叨地说个没住。
“少废话!看什么看?快点!”谷清泉一闪身挡在谷清霜身前,碧色的大眼睛瞪得滚圆,她说话脆生生的慡朗得很,官话又快又流利,一手握着银子往柜台上一拍重复道,“快点!”
她说话的时候,背后背着的弯刀在油灯微弱的火光下森寒地闪烁着,掌柜的眼神瞟到上面,虽然不甘心,可只能咽下一口唾沫,低头乖乖地收了银子要记账。
一只手从斜地里伸过来,一把捞走了银子,复又松开扔在柜台上。几块碎银子被抛在破旧的木制柜台上,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掌柜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谷清泉与谷清霜二人不由得回头一看,只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穿黑衣的年轻人,看模样不过与她二人年龄相仿,二十上下,束着高高的发辫,腰后背了个长形的包袱,正冷着脸看他们。
“……什么?”掌柜的一愣。
“昨日傍晚不是应该有人来与你订了这间房么?店家你怎么现在要让给别人?”那年轻人低声说着,双眼在谷清泉二人身上一扫,却不似大多数男人那种带着点惊艳的贪婪目光,冷冷的像是两根冰凌子。
店家转着眼珠一想,才叫苦道:“哟!这位爷!是有人来订了不错,可一没jiāo定金,二说这房留到酉时,这位小爷,您自己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我路上有事,耽搁了。”那年轻人还是那种平板的语调,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不再看谷清泉二人一眼,“没订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不给你钱。我与人约好了,就要这间,钱加倍给你。”说罢伸手就要掏银子。
“这,这——”掌柜的脸色十分为难,这年轻人冷冰冰的看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前面那两位西域美人一看就是明教弟子,如今举国都知道明教声势正盛,自己这小本经营,谁也得罪不起,想着额上就不由得冒出冷汗来。
还好未等他说话,谷清霜也已经忍不住了。
“喂!你这人好不讲理!”她一手叉在腰上怒道,“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也听店家说了,替你订房的人,又不给定金,也只留到酉时,你明明自己来迟了,怎么妨碍我们住店呢?你们中原人整日不是都自称最讲礼数吗,和女人也这样计较,也不害羞!师姐你说是不是!”
谷清泉一向xing格火爆,可此时竟然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看那年轻人。
黑衣年轻人转头看了看她俩,这才微微一笑。
“看二位这打扮,显然是明教中人。”他的声音还是哑的,上挑的眉峰在整体斯文秀气的脸上十分显眼,“在下不济,也是个江湖中人,早听说能通过考核的明教弟子都非同一般,贵教可不是有一处叫死亡之海的地方?那里的训练,想必不好过。二位姑娘既然能站在这里,恐怕就算露宿,也不是什么问题。在下的确有事,这房间就让了我吧。”说罢扭头对掌柜道,“快些。”
“你!”谷清霜气得要命,正要辩驳,突然被谷清泉从后面拉住,她不解何意,一时沉默了。早就被谷清泉放到地上的桃桃在大厅里绕着桌子转了两圈,一步步往他们这边走来,凑到那年轻人的脚边嗅了嗅,突然退后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直到缩进谷清泉两脚中间,才蜷着不动了。
黑衣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他扭头瞧了那猫儿一眼,谷清泉看见他几不可见地一敛眉,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qíng。那边掌柜的闷头记账,已经从那年轻人手里接过银子,谷清霜这才急了,大声道:“喂!你——师姐,我们怎么办啊!”
“哎呀,真是的!”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三人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看去,只见又是个男人,二十六七岁模样,头发在头顶规规矩矩地束个发髻,虽然穿着普通的锦袍,可从腕口的束腕上的红边衬和镶嵌的银色甲片上,能让人一眼看出是天策府的人。
“这位就是林公子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哈哈,今日事多,我才下值。”他一面说着一面走上前,一手拉过那黑衣年轻人,也不管那年轻人瞬时皱起了眉,一把亲热地拉过去,“手下办事不力,见笑,见笑。店家,这房就让给这二位姑娘吧。我们找别处说话去。林公子你也真是的,这样漂亮的姑娘们,怎么能露宿外面?虽说洛阳平安,可到底也要注意才是。”他连珠pào一般地说完这些话,还不忘微微行了个礼,又拉扯那黑衣年轻人道:“我们走,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