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唐天霖认出了他来,微微一笑,将茶碗往里面挪了挪。茶棚里除了小二在里间烧水,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我没工夫光明正大地进城,你这两日打听到些什么?”
风连晓大喇喇地斜坐在长凳上,可与这不羁的动作相反的,他并没有回答唐天霖的话,只是摇了摇手,用手指在唐天霖面前茶碗中一蘸,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唐天霖看罢一手抹去,也蘸水写了几个字,风连晓点了头,道:“不出差错的话,就定在后一日好了。等他来了,你自己同他也说说看,他与……”他用口型说了“明教”二字,“接触得最多。”
两人正低声说着,就听见官道上传来萧萧马鸣,来的可不就是叶锦城。他翻身跳下马来,茶棚里就只有风连晓与唐天霖二人,风连晓起身迎了上来,唐天霖也站起身,却有意无意地低下头去。叶锦城对他俩使了个眼色,三人走到茶棚外面,官道空旷,周围也没什么建筑物,简直最适合说话。
“有消息了?”
“你们定在什么时候?”
“后日晚上怎样?后日大光明寺成,晚上必有庆典,戒备难免放松,最适合下手。”
唐天霖突地一转身,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只是这几步之下叶锦城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像是在qiáng忍着怒气:“啊,又是你——唐门没别人了?”
这人步态十分特别,配着一身暗色衣服,走起路来柔软而无声,像是悄无声息浮在水上的墨莲。他印象深刻。
“对,又是我。唐门自然人多得很,只不过他们都进城去了,忙着今日的会面呢,这暗处的事只有我。叶公子先别管这些了,”唐天霖摊手道,“我进了长安城这些日子,早就把那人住处摸清楚,可我一个人恐怕避不开太多护卫,人多了又易bào露行踪,得须有内应,引走大多数人才行。”
“我看你是瞎cao心。”叶锦城双手抱臂,哼了一声,“天子脚下,敢gān这事的没有几个人,何况还是在如今最受宠的门派头上动土,他们想也想不到——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也罢了,这事jiāo给我——别说没用的,之前叫你去探口风,你们派人去了不曾?”
“去过了,”风连晓连连摆手,“嵩山那边你是知道的,华山那边,哼,”他说着一摇头,“向来也是孤芳自赏,那态度看着就叫老子不慡!”
“什么孤芳自赏,”叶锦城嗤笑一声,“大道国教,他们看不上的也不止你们一家,别愤愤不平了。只要不来坏事就好。”
“嘁——我说!整个丐帮唐门都在跑前跑后上下牵线,你们藏剑山庄倒是轻松,就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嗯?”风连晓笑着用肩头搡了叶锦城一下,没想到对方倏地转过身来瞪着他。
“我早就说过!此事与藏剑山庄无gān!我只做我的事就好,成了我也不求分一杯羹,不成,死了,你们也只当从没有我这个人——你是忘了么!”
风连晓一扭头哂笑起来。
“说得清高,你跟明教有旧仇,也不管会不会连累了门派——依我看,你呀,”他摇着头,“用少林那帮秃驴的话来说,正是十足的因为旧仇,心魔已生,难以自拔——再说了!谁说这事跟你们藏剑山庄没有关系?你又不是瞧不见,如今满大街都是明教的人啦,再这样下去,你们只怕也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只好来当我的同门啦,老子教你怎么讨饭,嗯?”
“你——”
两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这边唐天霖却突然一手一边搭上他二人,两人立时收了声。顺着唐天霖的目光往官道那一边看去,耳中听得稀微马蹄声渐响,官道那头逐渐出现几人策马而来,唐天霖对叶锦城和风连晓一点头,转身几个起落就消失了踪影,风连晓带着欣赏的神色瞧着他的轻功喟叹一声,转身那些人已经策马来到近前,为首的那人峨冠广袖,蓝白相间的道袍随风飘然,几yù登仙,眉清目朗,神色超然。
“哟,纯阳宫的人,可真巧啊。”风连晓凑在叶锦城耳边低声一笑,笑声里带着点嘲讽,“来得这样迟,架子可真是大。不愧是……啧啧。”他在叶锦城肩头一拍,“我觉得就凭这点,他们的口风,我们已不必探了。叫他堂堂纯阳宫的人来京城给明教捧袍边,他们心里能舒坦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