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城还想反驳,陆明烛却已经对着这五毒弟子露出笑容了。三人进了房,一时陆明烛找到房间里两盏油灯,这才端过来,道:“这位兄弟,怎么看得出他身上带伤?”
这人看着有三十出头,肤色偏黑,是那种典型的在南方山中久居的肤色,脸却生得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有一股稀奇的质朴意味。叶锦城无可奈何,虽然觉得这人来路不明,眼下却也不敢去医馆,别无他法,叫他看看也好。更何况这五毒弟子一下子就觉察出他身上带伤,医术只怕是相当了得。
“……没什么,摸他的手,就知道了。”那五毒弟子说着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叫努布罗,是五毒弟子……此番……去洛阳寻人,以前,没来过中原,官话说得不好,连中原的钱,也分得不大清楚……叫你们……见笑了。这位兄弟,把伤处给我看看吧。”
“在下姓叶。”叶锦城低头回礼,借着黯淡的灯火,陆明烛看见他这一歇下来,一串串的冷汗滚落得更快了,不由有些焦急,反正此时也别无他法,不如信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索xing三下两下将叶锦城的上衣给扒了。
借着端过来的灯火努布罗看了几眼,然后啧了一声,道:“叶兄……这个伤,是怎么弄的?”
陆明烛很迅速地和叶锦城jiāo换了一下眼色,道:“走南闯北跑商确实危险,前几日在洛阳附近碰见劫道的,这个是……弓箭伤。”
努布罗点了点头,脸色却很是不好看,道:“这箭头上面,涂了药……这个药,伤处沾到会发烂,所以,总是不好。”
叶锦城和陆明烛都不懂医术,闻言不由得暗暗心惊。如果真照这人所说,那láng牙军的确是防范严密,箭头带毒,是料准了一旦受伤就后患无穷,又在周边城镇张榜通缉——先前叶锦城说得没错,各处医馆一定早就被暗中监视,确实不能去了。这也跟着证实了一连串的猜想,láng牙军绝对有顺藤摸瓜地摸出屠láng会的一部分底细,否则不会觉得这是条值得跟踪的大鱼,安排了这么多局,铁了心要把叶锦城给擒拿归案。
“……这是不是……没救了?”
“不要紧,有救的。”努布罗连连点头,“我身上有药,回头去煎一些。”
两人又迅速jiāo换了一下眼神,看出对方的意思是一样。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要是顾虑太多不肯喝这药,到头来迟早不可收拾,到时候还是个死,倒不如赌一把。正打定了主意,却见努布罗一转身从随身的包袱里翻出个小巧的罐子,这罐子细藤条所编,青翠可爱,手工细致,编得严丝合fèng几乎没有空隙。叶锦城看着好奇,道:“先生,这是什么?”
“这个,用来治伤。”努布罗说着打开罐口磕了两下,将里面的东西磕在手心里。灯火黯淡,陆明烛和叶锦城一时看不清,都凑上前去,却陡然见努布罗手心托着的,正是一条条米粒大小的白蛆,那些小东西看着白白净净,正在他手心里翻滚。
叶锦城本来正在头痛,看了一眼差点吐了出来,连忙转过头去,狐疑道:“这是什么?”
“这个,用来放在伤口上,不把上面的腐ròu清gān净,伤口长不起来的。”
这疗法简直闻所未闻,不要说叶锦城,连陆明烛也一时觉得不舒服起来。正在发怔,努布罗已经站起来,举着那只手道:“叶兄趴下吧。”
“……不……等等,我……这……”叶锦城头皮发炸,后心连着爆起一层粟粒,几乎感觉不到痛了,“先生,你等等……我……”
“我不骗你!真的!”努布罗举着那只手,像是举着什么灵丹妙药,满脸严肃的神色,“真的,有用!”
(一六一)
“……我不要!”叶锦城断然拒绝,黯淡灯火下眼见着那脸色就一层一层蒙上了苍青,“多谢先生好意,这个还是……还是算了!”
“叶兄,你不要,害怕呀,”努布罗还维持着先来的姿势,模样很是有点好笑,“我保证不会……害你的。你试试嘛,真的,有用!”
“……我宁可……”叶锦城哼哼唧唧起来,“……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