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刺客不可能是唐天霖。
这次刺杀任务十分重要,唐门定然派出经验老道、武功高qiáng的刺客来,以最缜密的手段行事。唐天越去世还不到两年,之前唐天越在世的时候,唐天霖不可能入唐家堡,如果他在唐家堡,又怎么可能连唐天越也不知道?如果在唐天越去世后他才进了唐门,短短两年时间,怎么可能足以担当大任?——是了,这不可能是唐天霖。多半只是那青琅玕配铅丹的配方,如今已经在唐家堡普遍采用。叶锦城这么一想,顿觉再无疑惑,如今只需要派人去找风连晓确认就行。叶锦城这么一想,顿觉心中不安消减,心qíng渐渐明朗起来,如拨开云翳般舒服了许多,当下与卫天阁告辞回了商会。
陆明烛第二日又忙了整整一日,他还惦记着之前谷清泉的事,一整天却都没见到谷清泉的人,只好自己先回住处。初秋的凉意渐渐浸透傍晚,陆明烛顺手燃起油灯,驱散了满室的黑暗,桃桃从暗处跳出来,大眼睛在烛火下闪闪发光,它轻巧地跳上桌子,冲陆明烛喵喵直叫。陆明烛疲倦地坐下来,伸头用自己的鼻尖去碰猫儿湿润的粉红色鼻头。
“桃桃,我觉得好累,你懂么……嗯?”陆明烛笑得有点疲倦,但还是很温柔,修长的手指伸进猫儿蓬松的奶蜜色毛发里,上下轻柔捋动,这畜生受到如此抚摸,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弓起背来也蹭着陆明烛的手心。陆明烛看着这猫的qíng态,突然想起与叶锦城欢好时的样子,倒一时觉得这猫的样子有些像当时的叶锦城,不由得笑了,笑着笑着两颊浮起淡淡的粉晕——他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心里却又压着太多事,一时间觉得思绪纷乱,只好抱着猫转身蜷到榻上躺下,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听得有人敲门,只听着声音他就知道是叶锦城,身子却懒得动弹,只应道:“门没闩,自己进来。”
叶锦城显然心qíng不错,俊俏的脸上带着笑意,他进来看陆明烛躺着,就道:“怎么了?”
“无妨,就是累。”陆明烛刚一翻身,怀里的桃桃发现叶锦城来了,猛地弓起背,陆明烛试图按住它安抚一番,桃桃却一龇牙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哮,扭身从陆明烛怀中跳下地,贴着墙根一溜烟跑得没影。
陆明烛有点尴尬,叶锦城却无所谓,只是一耸肩道:“这小东西,还是不喜欢我——我办事路过你这里,今晚不走了。”
“水在井台后面,”陆明烛懒懒地应着,翻了个身,用手慢慢拢着头发,“要热的,自己烧,我这里没有你们商会那么好——不伺候你了。”
叶锦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也没说什么,带上门往院子里去了。他想通了昨天那事之后,觉得心里安定了——一切都在朝他计划的方向走,即使有些小波动,也大概不过是虚惊一场,大约自己是多虑了。因而他心qíng十分好,连带着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待他洗漱完走进里间屋子,却陡然一愣。
陆明烛斜靠在榻上,已经睡着了。叶锦城其实已经相当了解他,陆明烛从小习武,警惕xing不用说,自然是十分之高,一贯浅眠,若是有人进了屋子,定然是要醒的。可如今自己走进来,他却毫无反应,若不是因为太累,便只是因为对自己全心信任,不再加以防范了。叶锦城想着这么一笑,也不打扰他,只是走近了盯着他看。这屋子不算简陋,但也不奢华。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榻上铺着薄薄一层浅蜜色毯子。陆明烛大概是因为太疲倦,躺在榻上脱衣服,还没有脱完便已经被梦境攫获。榻上的软垫有几个被他枕在身后,有两个掉落在地上。陆明烛的深栗色卷发已经很长,他刚才将头发高高梳成了一股,褐色柔亮的发卷从脸颊旁边大束地垂落,像是瀑布一般泛着安谧的光泽,陆明烛向榻外半侧着脸,叶锦城看见他一只手连同小臂都垂在chuáng外,腕上套着两个宽镯,随着手臂的垂落滑到了手背上方,将腕骨掩盖住了;另一只手往同一方向伸出,手指搭着榻沿。明教弟子的衣服上半身本就开敞,蜜色的大腿被他胡乱脱下来的白色外衫盖住,衣物的线条柔和地延伸到蜜色的小腿与脚踝,那上面套着叶锦城不止一次注意到的细细金环,在灯火下闪烁着微幽的金光。
叶锦城一步步地走上前去,陆明烛很少这么高高束起头发,半垂着的侧脸眼窝处翘起两弯浓重的栗色睫毛,偶尔轻微地颤动着,因为这斜卧的姿势和高拢的头发,叶锦城走近了就看见修长的蜜色后颈,带着点柔顺的意味线条柔和地延伸下去,直拉长到流畅的被衣物半掩的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