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好幸运呀。”她夸张地表示不屑。“话说回来,上班期间你是怎么能来这里的,手术不多了吗?我记得你以前工作很忙。”
他们的对话,不像分手后的qíng侣,只像不咸不淡周期又极长的朋友。没有尴尬,没有吃力的彼此揣度。
“把年假给请了,索xing也要年底了,及时行乐。”
“好吧。”她笑了,这句话她听他说过很多遍。明明人活于世都耗尽力气,非要qiáng装玩世不恭。
“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还没有想好,大概等这学期结束再过一两个月。你呢?”
“过两天就走。”
“她是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水在降温,迹部北桢走出浴缸,从架子上取下毛巾,这样酣畅淋漓的洗澡很久没有过,他来,就能提供给她这样的假日,无论是在伦敦,在东京,还是在博卡拉。
“刚和你分手时。”
“速度很快啊。”——想来最后一夜的清晨,不休不眠的来电震动,想来应该是酒井本人了。迹部北桢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的在镜子前观察自己。因太久没有食用ròu和蛋而微微瘦下去的身体,晒黑的脸和脖颈,刮完最后一丝粉底液后就这样一直bào露在太阳底下。她忽然有点心疼自己的容貌起来。
“瘦了。”忍足侑士望着她的背影,说。
“嗯。”她在镜子前站了一会:“也老了。”
通常他会说,不,你和十五岁时一样。这一次身后倒是一片沉默,她想大概是默认了,忍足侑士沉默半晌,回复道:“我也是啊。”
不二周助在路过迹部北桢住家时,抬起头看了看二楼,果然意料之中的一片黑暗。心中顿时了然一切。感受模糊,无法说出具体的五感。与她jiāo往,自己心知肚明是一厢qíng愿而已。所以对她没有占有yù,他本就不是占有yù极qiáng的人。在迹部北桢和忍足侑士离开后的二十分钟里,他从女教师们七嘴八舌的八卦里听到了刚刚这一盆吊在头上摇摇yù坠的狗血,偏过头看见红着眼睛的酒井,便更证明了这些八卦的真实度。他保持笑容,保持风度,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晚上备完课,在chuáng上辗转反复,月亮明明晃晃,他盯着那个银盘看,他想,大概自己的人生顺遂,所以所爱却不所得这样平凡的事,在他身上,才终于生效了一次。
她睡过了,懒觉睡得很沉,好不容易养成的生物钟都被打破了,过去在一起时一直是她醒的早,这一次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人一只胳膊被她枕着另一只手单手玩着手机。她睁眼,望着留一条fèng的窗帘一时分不清这是在博卡拉还是在东京,身边的人总是带给她半梦半醒的中产阶级错觉。
“醒了?”他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臂顺势搁在她的脖颈上,将她环了一个圈揽在怀里。
“嗯……”不自然,不知道在不自然什么,忽然惊觉自己似乎上午还有一堂课要上。
“今天上午我帮你请假了。”仿佛已经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搁在她身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阻止了她想起身的念头。
“你帮我请的假?”她警觉的转过头,开始找手机。
“我帮你接了不二君的电话,不可以吗?”他声音低沉,听不出qíng绪,但是迹部北桢是最了解他的,这语气分明,就是危险的信号了。
“下次未经我允许不要动我手机。”——发出了这个qíng侣间或者夫妻间才会有的命令后才发觉他们已经分手,而下一次,也不存在。
“好,遵命。”
他不知从哪里租到了车,竟一路载着她护送到学校。迹部北桢拉开车门走下车,戴上帽子走进学校,早有学生注视她进入校门。她微微颔首,这一刻,因为他的到来,无疑又将她的地位推到四面楚歌的境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漂亮姑娘做学生时,和校园男神谈恋爱大概会有的感受。但是在她还是学生时,平凡又懦弱,校园男神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她倒是不起眼的不太像(或者说,配)是他的妹妹。
大踏步跨入办公室,拿了教具和书就去了教室,从她走进办公室时所有人的聊天都忽然停止,迹部北桢心知肚明自己是话题的靶子。她来这里,本身的身份就引人好奇,尽管自己没有什么财力和能力,却因为姓氏以及她赫赫有名的兄长和家族的光环使众人对之另眼相看。迹部北桢在从办公室走到教室的路上,认真想了想自己的学生时代,从没有和校园男神谈过恋爱,甚至没有考过一次第一名,十几岁不值得怀念,度过的稀巴烂又抑郁。若是没有忍足侑士,自己的想象力可以把自己臆想成悲剧小说里悲惨身世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