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甩了鞋上chuáng睡觉,可是要到里面还得翻过陈皮。因为担心惊醒他,秦艽小心翼翼地挪动,一看陈皮有个小皱眉,小翻身就吓得僵在哪儿。等陈皮抠了会儿脖子,秦艽僵了一会儿腿又麻了,实在撑不住,一屁股坐在陈皮身上。
陈皮忍无可忍,终于睁开眼:“要是笨手笨脚,那就做事麻利点,这都用了几盏茶的功夫了?”陈皮本来就对领地有很qiáng的占有yù,今天秦艽一踏进来,他就不舒服,只想把秦艽赶紧扔出去,可是又顾念到娘的嘱咐才忍住的,百爪挠心,就没睡着。想着等秦艽睡好了,安静了再睡。哪知道秦艽上个chuáng都要这么久。
陈皮往下看,秦艽被唬了一跳,一时不敢动,傻乎乎地望着他,坐在他腰上。陈皮困得很,也不多说,两手在秦艽腰上一捏,一提,把她扔进chuáng铺里面。秦艽被一扔,趴在chuáng上,还没反应过来呢,一chuáng被子落下来,暖乎乎的。
好吧,打扰了人家睡觉,确实是自己不对,秦艽小小声地说:“谢谢小哥哥呀,不好意思哦,晚安!”
当然陈皮没理她,转身自顾自睡去了。
晨光微熹,陈皮一夜几乎没睡着,耳边有个能呼吸的物体极大地挑战了陈皮的容忍度。
陈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顾忌她是自己第一次长时间接触的女孩子,或许是因为娘这两天偷偷告诉他的话而别扭,总之,如果是别人,陈皮应该在失眠的第一秒钟就将她提起来直接丢出屋外,可是现在,他竟然整整忍了一夜,她睡得太舒坦了,轻轻的、有节奏的、暖暖的呼吸让他觉得,将她吵醒似乎是莫大的罪过。
现在陈皮睁着眼仰躺在chuáng上,旁边有个暖呼呼的物体两手两脚以匪夷所思的姿势缠着陈皮的腰和腿。她的头也靠在陈皮的头边上,每一次呼吸带来的温暖的气流,每一声软绵绵的呓语,每一个轻微的小扭动,陈皮都能敏感地感觉到。
陈皮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睡的。
不像其他孩子,还能在娘亲的怀里被哄着睡着。因为娘亲……几乎每晚都要工作……陈皮很小就知道娘亲的工作意味着什么了,但是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娘亲很美,很温柔,仆人、客人都很喜欢她。娘亲很努力地赚钱,帮他付伙食费谋得落脚之地,帮他裁制新衣以免受冻。
从他能独立外出开始,陈皮就开始帮客人跑腿,买西边的酒,南边的糕;后来又凭着自己的敏捷去捕游得最快的跳跳鱼,还有自己独特的、秘密的抓螃蟹的方法,陈皮很早就能分担娘亲的压力了。有时晚上回来得早,陈皮会早早歇上一觉,晚上提热水去娘的屋子,服侍她重新睡下。
懂事后,在楼外奔波时,有小孩扔他石头,唾他唾沫,骂他是婊~子生的,他一点也不生气。他的娘亲有本事,赚钱养活了他,他就爱她。陈皮觉得人只要有本事,就能挣钱养活自己,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想得到,你就可以去做。
如今,秦艽算是第一个在他卧榻旁边酣睡的生命体,这种陪伴的感觉很奇妙,把自己最软弱,最没有防备的样子呈现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面前,他还有些紧绷,无法入眠,而她,心未免太大,睡得跟头猪一样。娘亲说,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就是自己的……罢了,总之慢慢习惯吧。娘总是对自己好的。
陈皮斜眼看她,洗gān净后倒是白白嫩嫩的,眉眼……就像娘亲夸的一样,很秀气、很敞亮,是个很乖的孩子。
娘亲还说,明明受了很多苦,却看不见脸上有苦闷的表qíng,这是最好的地方。对啊,像娘一样,从不悲观,明明是最被人看不起的花街柳巷的jì子,可是娘活得像个大家闺秀一样,每天和和气气。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女娃娃没什么心眼,被娘算计了还懵懂不知的模样,只知道吃吃吃……罢了,她若是有心眼,娘也不会坑她了。
时候不早了,陈皮俯首在秦艽耳边吼道:“起chuáng!”秦艽吓得身子一跳,陈皮一挥一推,直接将她甩开,下chuáng洗漱去了。
秦艽揉着眼,呆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穿越到了民国,挣扎在生活最底层,现在得赶去吃饭,不然没得吃还会饿肚子,阿西吧……
秦艽还在擦脸,眼见陈皮收拾好要出门了,赶紧拉住他的手臂,甜甜道:“小哥哥等等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