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虽然平时从没cao心过人际jiāo往,但也不想亲娘被指指点点,转眼心里就有了主意。
这天,陈皮牵着秦艽又去了陈姨房间,自然是立在老远的帷帐外,问道:“娘,我和小九寻思着带你去杭州找个好大夫,再在西湖后面小山里租个宅子咱们好好养养病,你看这样如何?”
帷幕里除了窸窣衣料摩擦声,陈姨却没回话。
“陈姨,你看,咱们都没离开过宁波呢,或者就当个游玩吧?”秦艽不想一直在陈姨面前qiáng调治病,指望着陈姨能想通。
里面却一直没声。
陈皮秦艽对视一眼,担心里面是不是出了事,往前就要掀起帷帐来,此时听到陈姨慌乱地叫停:“好孩子,我仪容散乱,就别进来了。这些日子你们这么伺候着我,我心里也难受。再待下去,我在屋里还好,却劳累你们在外面受尽白眼…”说着又带了哭腔。
这时陈皮是指望不上了,秦艽忙说:“院子里的叔叔婶婶还是很好的,伙食没断过,也并未出去乱嚼舌根,我和陈皮最近如常一般,没什么的。”
陈姨又qiáng自镇定片刻才说:“好孩子,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清楚,这病不像之前姐妹那般…”
秦艽一听赶紧打起jīng神。
“似乎更急xing一些,来势汹汹的,我自己并非不想治,而是药石无用啊……”
秦艽心里咯噔,觉得陈姨说的或许也是真的,这种病本来就有轻有重,正要开口再劝,陈姨又说:“你们别劝了。这些日子看来,确实并不会如何传染,所以我才跟你们说接下来的事。我明白若是不治,你们定不安心,我愿意一起去找医生,但有一事希望你们同意。”
“陈姨你想通了就好了,总要尝试一番的,咱们先不论结果,努力一把总不亏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哪里敢说是要求呢?不过是心里挂念……我想着命不久矣,还是想回故乡看看的,咱们不去杭州,回江西可好?山野间说不定还有偏方不是吗?或许能好呢?唉,虽然爹娘将我发卖了,但毕竟是亲人,再者我也想叶落归根的。”
听陈姨越说越不对劲,原来看医生治病之类不过就是为了安他们俩的心,其实早就认定了无药可救,秦艽难过,陈皮却拉住秦艽的手,对她摇摇头,又对陈娘子说:“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尽快动身。”
秦艽这下是明白了,陈皮果然和他娘一样,是不相信这病能治的,只是如陈姨所说,不继续寻医问药,心里不安。现在陈姨有了愿望,陈皮大概是想实现了她的愿望后好好葬在故乡的。秦艽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半吊子,陈皮不相信自己才是对的,于是只能叹气。
陈姨此时仿佛欢快起来了:“那陈皮你去帮我多打些水,我好好梳洗,咱们明早就走好吗?”
陈皮哪儿有不应的,立刻就要去忙。陈娘子又叫了秦艽:“小九,还有事麻烦你。”
“陈姨,你快别这样说了。”秦艽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里老板照顾我们娘儿俩多年,我很感激他,如今……虽然我有些积蓄,但我们接下来毕竟也需要用钱,你会说话,你去找老板说一下,看能不能直接放我们走掉?”
这应该好办,老板再有qíng义,怕也指望染病的陈娘子早些走,于是秦艽一口答应。后来去找老板,老板连面也不敢见,不过是惜命,没什么不好的,秦艽也认了。老板还特别吩咐管家传话说,好歹认识了多年,特别是陈皮是看着长大的,如今这样他也难过,竟然还赏了些银元,说是希望陈娘子能妥善下葬。
老板传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真是好心,棺材本也是钱啊。
于是,秦艽穿越几近五年,终于要启程离开宁波,只是没想到原因竟是这样。所以说人有旦夕祸福呢?
只是在启程前,后院的仆人都聚在后门,管家走出来说:“后来老板又想了会儿,又吩咐我拿了些银元过来。说是陈娘子的事已经这样,你俩年纪还小,之后还是好好好过日子的。来,拿好,除了老板给的,我们也凑了些,权当是陈皮娶媳妇的本钱了。陈皮你年纪小,一时半会儿或许会又些困顿,但总会找到活路的,这些就是叔叔婶婶们的心意。嗯,你也要好好对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