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窗外已是曦影扶摇。
隔着一卷薄帘,依旧刺目。
用手背遮挡这直she而来的光线,方觉全身酸痛难抑,尤其两腿间传来的不适,令樱幡然一惊。
指尖搭上右腕。
樱敛眉,凝神细辨,脉率一片和缓。
幸好。
有如卸下万钧重担,她渐舒了一口气。
不对!
她为何要庆幸,这孩子,本是一个意外,不应该存在……
不该存在吗。
被脑子里遽闪而过的念头击中,樱怔了怔,手不自觉地在被单内攥紧。
那种心理上的冲突,像一面自省的棱镜,置处泾渭分明之地,却无法看得透彻。
他的不信任,不理解,甚至言语上的伤害和试探,愈发加深了隔阂,即使佐助会因为腹中胎儿对自己态度有所转变,但勉qiáng维系的婚姻,对樱而言,倒不如独自一人承受来得舒惬。
“你醒了?”
失神间,耳旁传来一个醇酒般的声音。
不算清冷,却令她顿时一个激灵。
凝眸一看,佐助伫在chuáng前,面无波澜,一袭月牙白的长袍,几乎融进了这片晨光里,明媚得晃眼。
究竟是何时,根本察觉不到他半点气息!
拂在脉搏处的手指一紧,樱慌张地抽回手臂,用被单裹住身体,戒备了起来。
几乎是条件反she。
佐助看在眼里,只是微抿了一下薄削的唇:“不舒服吗。”
“没有……”
樱摇头,声音显得底气不足。
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佐助表qíng有片刻的凝滞:“如果觉得闷,我一会命千鹤带你出去。”
语罢,他背过身,径直步向门口。
似乎想到了什么,樱螓首轻扬,望定了他:“为什么是千鹤,浅野呢!”
她披着一件单衣紧追而去,揺曳的裙裾下,一双盈白赤足在地板上发出匆促的声响。
佐助回头,睇着距离自己几步之外的少女,面色一如既往的淡薄。
“做错事的人要受到惩罚,这是规矩。”目光在她遍布疑云的脸上稍作停顿,他肃声道:“浅野已被革职,即日起,我会重新安排一个人过来。”
樱闻言,神qíng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昨夜是我自己要出去的,与浅野无关,如果要罚,就罚我好了。”
本想伸手去拽他的衣袂,不知为何,手顿在半空,生生地返了回来。
下一瞬,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掌倏然扣紧,光是那烫人的温度,便令樱呼吸一窒。
佐助顺势将她拉近,声色俱厉:“你以为我不敢吗?”
仰面看去,那凝定在她身上的目光,不觉暗了几分。
樱失语。
她根本无从反驳,在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五国的统治者,人命也不过是权利的牺牲品,现如今他手握乾坤,有何不敢。
“管教下属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cha手。”
佐助补充道,眉眼深处一层寒霜。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下属!”
迎上那刀锋般锐利的眼眸,樱一字一顿道。
“朋友?你们相处了多久?”他挑眉,看她,浮出些许冷笑:“你对于朋友的定义是否太广泛了。”
语气似一缕细风,来去无形,绵里透针。
再加上他现在离得很近,那深潭似的眸子,锁住她,稍有不慎,便使人沉沦其间。
樱挣开他的钳制,怒道:“我不像你,可以冷血到连自己的朋友也要关押!”
声音在房间内响彻,清晰无比。
一番思忖后,佐助平静地回道:“不过都是些失败的过去所带来的束缚,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原来都只是束缚吗……”
复述着他的话,樱神寒骨冷。
他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爱人,于诸界称尊,独行其道,她们之间并不只是存在隔阂,而是万重千山,即便近在咫尺也无法企及。
一思及此,手掌不自觉地抚上腹部,倏地,垂落。
佐助向前一步,抬手,将她脖颈处的挂坠有些滞缓地把玩在手中,眼神闪过一抹复杂:“开完会后,我再回来,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不予她任何置辩的机会,他瞬身离去。
房间里,一刹那,变得异常安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