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们一直很注意她的伤qíng,还有她的心理状态,一群蹦跶的年轻男孩子突然之间全都变成了小哥哥,对叶和光呵护备至,柔qíng满怀。
“说实在的,一身jī皮疙瘩。”叶和光说,趴在桌面上看着吴启拆快递,从他老家寄过来的艾条,据说是疗效很好的那种,卷的是三年以上的陈艾,绝不掺假。
“我心理压力也很大,”吴启回答,“还是想跟你对槽,讲相声。”
“就快了。”叶和光含糊道。
局部封闭治疗对于早期腱鞘炎有很好的效果,存在一定风险,但同时有痊愈可能。
她不想拖,苟延残喘到撑不下去的那天。
叶教授从北京飞过来了一趟,隔了一天蒋校长也到了,最后都被她打发回去,说又不是什么要动刀子的问题,您俩看着也不会增加成功概率。
一个疗程,总共打了三针,叶和光为此休赛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过得飞快,回首几乎是浑浑噩噩的。
二十一岁生日那天粉丝们在网上给她祈福,叶和光听说的时候呛着了水,撑着桌子咳了半天,感叹我这一个月一点儿声都不吱是不是把大家吓得太严重了,其实真不是什么大问题,祈福这阵仗吓死人了。
就是发现得早,也很重视,俱乐部还惯着她,配合治疗的途中根本没有任何加重伤qíng的可能,这样还不恢复,点儿得背到哪里去。
“那能对得起我锦鲤的名头吗?”她在群里回斥朋友们半是调侃的关心。
夜雨声烦的气泡冒出来,说JJC走起检验一个?
虽然说着胜负乃兵家常事,大度从容处之,但大家都是凡人,六赛季以后,叶和光跟huáng少天的关系着实冷了一冷,后来平常心了,上赛季一完,又撞了冰,也不说互相之间有什么幼稚的表现,而是本来就不在一个战队,主动的联系大幅减少。
此刻看到huáng少天这条消息,叶和光顿时觉得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呸,我要养jīng蓄锐。”
“养一个多月了还没养完,不是没手感了吧?”ID君莫笑的气泡冒出来。
然后他就吸引走了全部的火力。
叶和光愣了一下,想起之前叶秋也跟很多人一样单独问过她手伤qíng况的,不过都被一键忽略了。她并不觉得愧疚,叶秋当年退役的时候面对同僚们的关怀不也是一键忽略吗。
怎么说呢,她感到自己从这个人身上汲取到了可怕的人生经验。
单独私窗叶秋,说你们挑战赛打到哪儿了,有希望跟嘉世一决雌雄吗。
对方回复:“闲得你。手怎么样?”
“看qíng况吧,复不复发都是命。”她说,口吻不痛不痒。
“哦,别灰心。”
“谁灰心我都不灰心,”叶和光发了个翻白眼的表qíng,“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哟呵,豁达啊。”
叶和光凝望着键盘,突然说:“老叶,你退役那天晚上在想什么啊?”
叶秋说:“忘了。”
然后他又说:“这么悲观?”
超悲观的,叶和光不敢跟任何人说,前段时间来陪自己的爹妈也没有讲,她真的想到过退役,因伤退役。
末路穷途,饮憾而终。
跟周泽楷提过,说也许这是我最后一个赛季了,但他不同意的,这一个月的表现都是一脸“我根本没有领会到你在说什么”的表qíng,比她还坚定地认为,会好的,不会有那么惨的未来。
叶和光给自己剥了一颗糖,心想,我也有那样的时候,当时年少青衫薄,鲜衣怒马,爆棚的自信,不管前因不论后果,提一把尖刀闯入江湖,快意恩仇。
难道现在没有了吗,还是的,目前的主治医师建议她用封闭,但也有医生讲慎用,把存在的风险如实道来,她花了三十分钟思考,最后拍板。
如果有什么进益,不就是从三秒钟做决定变成了三十分钟吗。
但是她无端地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猝然已过数年,没有白过。
回头有些沧海桑田的味道,却又毕竟道不清,到底变化在哪里,怎么说都好像矫qíng。可一些事又确实发生了,甚至带给她每日常新的感受。
譬如说,前几天她想到退役,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碎了,只想哭,可是又要拼命憋回去。而此刻她从从容容地提起这个念头,跟这位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引她入圈,又在有意无意间给过她很多启迪的前辈,说今朝有酒今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