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_作者:白孤生(377)

2017-12-01 白孤生

  朱厚照望着周边开始有人喝瘫软的模样,臭着脸站起身来,“走吧,今日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我们自己的时间,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焦适之在旁边搀着正德帝绕过外层往外走,倒是没有吸引多少人的注意。

  在出门的时候,李东阳刚好进门,乐呵呵地看着正德帝的脸色说道:“皇上今日可算尽兴?可别在外头逛得太久,早点安歇才是。”他们能阻止皇上到今日已经是莫大的惊喜,即便现在能看得出皇上脚步踉跄,李东阳也知道今日是阻止不了他的。

  正德帝淡淡瞥了他一眼,嘟哝着出去了,“真是多嘴。”

  李东阳站在原地,与两人擦肩而过,许久后才动了动僵硬的脚往里面走,他可不就是多嘴吗?

  他眼前闪过刚才在花园中与焦适之的对话。

  李东阳知道,他与焦适之终究会有一场对话,只是连他也想不到竟然会是在这个时候。只是北巡以来,李东阳察觉到某种咄咄bī人渐渐而来的态势,隐约中他已经觉察出皇上的不对劲。

  虽然他并不知道正德帝的打算到底如何。

  他望着一脸纯良,几乎被皇上挡住所有风雨的焦适之,心中不禁感叹他的好运,又感慨其厄运。若是女子,这当然是全天下最好的运道,可落到男子身上,那怎么都说不得一个全然的“好”字。

  李东阳想说的事qíng不少,但他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人,反倒是焦适之,“李阁老,今日的对话不会传到第三人的口中。您是想问我关于皇上的事qíng吧?”虽然是问句,却带着笃定的沉稳。

  李东阳一叹,手心下意识摩挲了两下手炉,在觉察后又停了下来,“此事……之前皇上已经找我谈过。但明日一过,皇上就二十又五了,再拖,又能拖延到哪日呢?”

  焦适之的唇色有些淡,轻呼口气,一大团白雾在嘴边消散,“此事,李阁老找我,也是无济于事。您既然知道事qíng经过,若劝的人是我,皇上定然勃然大怒。若我做那等闲云野鹤飘散离去的事,想必正德年间第一个天下通缉的人便是我,冲动之下皇上会做何事,我等皆不知晓。”

  “我不会拿着这些不知道的事qíng去赌,如果李阁老是来说此事,我只能拒绝。”

  李东阳yù说的话几乎都被焦适之给说完,怔愣片刻后才无奈摇头,“任之倒是已经想得透彻了。”

  焦适之轻笑,那小小的笑意点亮了刚才略显yīn暗的脸色,“您该早两年来寻我的,若是那个时候,或许还有挽回的可能。”那个时候,别说在一起了,连焦适之自己也在矛盾的关头,好与不好到底是如何评判,他也不知道。但决定一旦做下,焦适之就容不得自己犹豫后悔。

  焦适之的话语令李东阳眉毛一动,忽而问道:“任之的xing格,当不愿行这样妄为之举,若天下皆知,也不过是骂名覆身,可为何却……”这种略显八卦的话题显然不是李东阳经常提及的问题,在还没说完的时候,自己便先住了嘴。

  焦适之眉目含笑,“您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然qíng之所至,一往而终。没有什么愿不愿意,可不可以的事qíng。别人若因此轻我rǔ我,那又有何惧?我本便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至于千百年后史书如何记载,史书中的焦适之或是荣华富贵,或是令人不耻,又什么关系呢?与现在的我又有何gān系?不过是一纸令人随意涂抹的白纸罢了。”

  “我能活不过百年,顾得了的人不多,能顾得一个是一个,其他的,与我毫无瓜葛。”

  当时李东阳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片片落下的雪花上,心中想的却是,果真是年轻啊。

  他年轻的时候,似乎也有过这样纵qíng肆意的时刻,可是人终究会老的。

  李东阳一边哈着气一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身边的杨廷和望着周围喝得一塌糊涂的武官,带着不明显的厌恶,“李大人刚才去哪儿了?倒是让我一阵好找。”

  李东阳笑道:“屋内太闷了,我出去外面散散步。”

  杨廷和以手帕捂着口鼻说道:“要不我们也随同皇上先走吧,再待下去,便要更加不可收拾了。”李东阳欣然应允,令侍从把东西收拾了,便起身出门。

  出门的时候,屋外的雪花早已把刚才那几行连绵而去的脚印掩盖,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