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_作者:白孤生(428)

2017-12-01 白孤生

  乐潇点头,静静地带着人告退。

  正德帝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骤然想起当初在豹房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希望给焦适之一个盛大的婚礼……当初曾以为是妄想,没想到……

  朱厚照站在屋内摇头,还真是没想到。

  他与焦适之身上的冕服正是尚衣监特地赶制出来的,款式并无什么不同。这是正德帝第一次正大光明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他与焦适之的关系。他慢慢地走向室内,指尖在丝滑的衣袖上带过,留下些许涟漪,外衫落在了屋外。

  他一步步地走向焦适之,单膝跪在chuáng边看着那人清俊的模样,牵起他的指尖落下淡淡一吻,带着无尽的缠绵之意,“适之,你与我,终于再也不能分离了。”

  即便百年之后,也再无人能分开他们。即便他们不能同棺而眠,却生死都不能分离。

  朱厚照一下又一下地在那微凉的指尖啄吻,唇间的温蒂仿佛也令那处滚烫起来,“我爱你。”

  那天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qíng,正德帝仅仅是搂着焦适之安眠,怀里搂着的人就是他的无上宝物,再不能割舍。

  ……

  正德帝好似在做梦。

  他梦见了一个孩童的成长,从牙牙学语的模样,一步步变成顽劣调皮的孩童,再在父母娇宠下顺顺利利地长大,然后是骤变。

  朱厚照知道,他在梦见他自己的过往。

  那个人,便是他自己。

  可奇怪的是,他的所有梦境中,都没有焦适之的存在。八岁,十岁,十二岁,十五岁……当梦中的他登基为帝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人……是刘瑾等人。

  朱厚照清楚地知道他定然是在做梦了,然而却动弹不得,不能从梦中醒来。

  梦境中的场景快速地在他眼前滑过,娶妻、游玩、嬉戏、与朝臣决裂、出征、宁王叛乱、落水……死亡。

  正德帝看见了自己的一生,那个没有焦适之的,他的一生。

  等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顶上正是刚置换上的chuáng帐,那些斑驳的光线悄悄地搂过fèng隙悄咪咪地溜进来,屋内点满的蜡烛并没有熄灭,一直在静静地燃烧着。

  正德帝下意识一翻身,却发现身侧的位置一片冰凉。

  适之?!

  朱厚照猛然坐起身来,望着只有他一人的龙chuáng,心里骤然升起莫大的惶恐。梦中的场景还在他心中闪过,他一下子掀开了chuáng帘,仓促下甚至没来得及穿上鞋子,大步地在屋内搜寻起来。

  “适之,适之!”

  那声音中竟带着丝丝凄厉的颤抖。

  “皇上。”

  这句话宛若冬日的暖阳,骤然间化去正德帝心里的焦躁不安,轻柔到他生怕声音随风飘走。

  “适,之……?”

  他魂牵梦绕的那人正静静地站在窗棂边看着他,即使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却是活生生的,会动会笑的模样。

  那是他的焦适之啊。

  ……

  焦适之清醒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来,只是身下的触感太不像军医营那简单的小chuáng板了。

  然在他的感觉中,他仅仅只是在军医营帐中躺下小睡了一会儿,如今出现的场面令他心里也不禁诧异起来。

  因为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因为皇上的模样。

  他伸出手去戳摸了摸皇上的脸庞,那稍显粗糙的模样令焦适之心中一颤,他不知道多久没好好看过皇上的模样了。选择离开大同前往鞑靼虽然是他的想法,但最后带累了那么多人,却不是焦适之的初衷。

  连施华都……

  焦适之的呼吸一窒,轻巧地从chuáng上起身,掀开chuáng帘意yù下chuáng,却在目及屋内的摆设一惊,满目的蜡烛……不,焦适之在心里更正,是满目的红烛。他轻轻地走到桌前那两根硕大的龙纹红烛,此刻它们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长度,照着这般大小来看,或许得等到明日清晨才能完全燃烧殆尽。

  ……咦?

  焦适之心里悄然泛起了疑惑,甫一转身,视线便落在chuáng边的冕服上,而地上更是随手丢着一件稍大的同样服饰。焦适之弯下腰捡起来,走到chuáng边的架子上,两相比较之下,这根本就毫无差别。

  可这是服冕……焦适之默默地有了不太妥当的感觉。

  这里是乾清宫,可他最后的记忆,却仍然停留在大同落雪的时刻,他慢慢走到窗边,还未推开窗户就从那温煦的温度中觉察出什么,站在当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