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明白就好。”
“我很明白。”
外面微弱的火焰光芒针一样刺进这胶着的黑暗,敏锐的听觉下,细微的燃烧声也好像炸弹一样震耳yù聋。
“外面的qíng况很不好,但是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有事,没有人能带走你。”兰登说着,拉起凯瑟琳冰冷的手朝旅馆的后门走去,“你现在不能露面,我会把你送上我们撤退用的船。是商船,全是人类,沃尔图里不会在这样拥有稠密人口的地方大开杀戒的。”
凯瑟琳拉住他的手,力量比兰登qiáng大得多,兰登无法将她拖离原地分毫。
“凯茜?”他疑惑地回头,眉宇间夹杂着明显而隐忍的焦躁。看得出现在的qíng况是容不得凯瑟琳的任xing的,但是兰登依旧没有qiáng迫她跟自己走。
他还是那个样子,温和得不像话,连重一点的语气都舍不得用在她身上。
“我在沃尔图里的藏书楼,看到了一些东西。”凯瑟琳的声音很轻,那些话语像轻薄的布一样被满室狂风撕扯成碎片。
她抬头,沉淀着yīn影和其他压抑qíng绪的淡红色眸子像最深的海底,“你当初,为什么会在伦敦?”
“什么?”
“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兰登。”
这句话很轻也很短,但是却好像一句魔咒一样,一下子将兰登眼里的光亮和身体的温度都抽gān了。不仅如此,连那些专属于兰登的特xing,那些从容不迫和沉稳冷静,也一并消失了。
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仿佛被吸gān了血液的死尸,只剩那双暖huáng色的双眼还瞪着面前的人。
凯瑟琳甚至觉得他的手比自己还要冷,身体绷成一条直线,极为不自然。她觉得现在只要自己轻轻的一句话,兰登就会整个垮在她面前,就像她这几年来虚妄的依赖一样。
“兰登?”凯瑟琳靠近他,睁大眼睛看着他,声音变得颤抖,“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
兰登看着她,深刻的痛苦和悔恨从暖huáng色眼瞳里那脆弱的遮掩背后流露出来,近乎失控的翻滚在他的眼神里。
“你都知道了。”
他的话音刚落,凯瑟琳的身形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神涣散开,耳朵里的蜂鸣声开始突兀地出现并且越来越刺耳,夺走了她所有的感官。
狂风依旧怒号在周围,兰登闭上眼睛,语速很慢很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它还是来了。”
“所以……”喉咙里的灼烧感前所未有的疯狂,焚毁了凯瑟琳想说的每一个字。
“对不起,凯茜。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为什么不质问我,仅仅凭借沃尔图里的一面之词就来这样怀疑你?为什么不给我一巴掌,让我对自己这样愚蠢的怀疑感到后悔?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可你说……”凯瑟琳的声音变调得不成样子,用力的呼吸却将对方身上那种无比熟悉的味道愈发深的吸进肺里,好像四肢百骸都在剧痛,“你说你们是朋友?你……你这也是,骗……骗我的?”
“不,这是真的。”兰登痛苦地摇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
“那为什么……”凯瑟琳说不下去了,她发现连移动自己的脚步想要后退都困难,仿佛被钉死在了原地似的。
“他身上的血液味道,诱发了我的狩猎本能,所以我……”
“可是你一直以来都是吃人类食物的!你从来不碰血!从来都没有!”凯瑟琳彻底崩溃了,朝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像一只凶shòu一样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jīng致的花纹纽扣在指间一颗颗崩落,整洁的衣物被粗鲁地揉皱。
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一边是彻底的毫无反抗,一边是狂乱的凶狠。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碰过血液。”兰登回答,气若游丝。
“你……”凯瑟琳看着这张自己亲切而熟悉的脸,脑海里父亲最后死亡的样子却愈发清晰了。它们jiāo缠在一起,像最混乱的电影一样折磨着凯瑟琳拉紧成一根细线的理智神经,无qíng地试图将它搅碎。
“你杀了他!”凯瑟琳掐着他,每一个字都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染着哭腔,眼里却只有愤怒和支离破碎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