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他给的承诺他记得,过去的话语他每一句都记得,晓星尘温和的神态暖心的笑容他全记得。既然属于两个人的回忆要他一个人来回味,他决定舍去痛感独自承受。
薛洋拧开红色的葫芦。
一觉醒来,摸了摸头上的伤口还在,却已不痛。
薛洋兴奋地拿出匕首在手臂上划出口子,果然痛感完全消失了。
可是想到晓星尘,揪成一团的心仍旧疼痛得窒息。
药丸能治的只有身体上的疼痛。
薛洋突然察觉手中的匕首在微微发抖,就像尝到了甜头的舌信在躁动不已。沾上自己的鲜血后,薛洋感到匕首仿佛在渴求更多。许久,匕首才恢复到先前的静默。
这把上古的兵器恐怕被星尘道长加了多重的高阶封印才拿来送给自己的吧。
正合我意,道长既然不再保护我,那么我也再不要别人来保护,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报仇!
薛洋看出匕首里隐藏的巨大yīn煞之气,通过旁门左道杂章小记的邪术,一层层地解开封印。一想到当初晓星尘在勤勤恳恳地消耗灵力加封,他就不免勾起嘴角,被解开的灵力缓缓流入薛洋体内,他默默地闭上眼,想象晓星尘正无声地在旁陪伴。
匕首最后一层封印解开后,薛洋便去找常萍复仇。要不是常萍碾断他的手指,他不会遇到晓星尘,也不会遭遇接下来的一切。
匕首尝到了常萍的血,发出无数怨鬼的悲鸣。薛洋趁常萍在家不备,一刀毙命,常萍或许已附着在匕首上,正与其他怨鬼们一同声嘶力竭。
薛洋的头涨到不行。
忽然惊雷落下,匕首放出的yīn煞之气直破天际。
之后,薛洋也搞不清是自己杀了常萍的家人,还是手中的匕首杀了这十几个人。
然而,这又有多大的区别?
腥风血雨中,他抽搐着嘴角,他像是qiáng忍住不笑出声,又像是在无泪地哭泣。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星尘道长!
“十几条人命你打算如何收场?”孟瑶怒斥。
薛洋耸肩:“既然你来了,你比我更有办法。”
“赶紧离开,把这里伪装成多人行凶的样子……但最多只能瞒一时。”
薛洋奇怪地看着孟瑶,道:“没想到你还真的考虑出了法子。”
“不是你让我想的吗?”
薛洋笑道:“普通人的话是绝对做不到的。果然我没有看错,我们很像。”
孟瑶瞪他一眼。还未跟薛洋说话时,他就经常在窗口望着楼下街口被人拳打脚踢的小叫花子。小叫花子从不乞食,流窜街巷成天不是偷就是抢,被人逮住就是一顿毒打。可是他从来不长记xing不改脾气。孟瑶便偷偷拿客人吃剩的糕点给他吃,他也从来不道谢。事实上,孟瑶也不希望他改脾气,如果没有母亲孟诗,他觉得很难说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薛洋。
同母亲多年来在青楼所受的委屈与怨愤虽被看似随随便便地被隐藏在无害的笑容背后,但那些彻骨的刺痛始终都在。每个曾经唾骂或殴打过孟瑶的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些在兰陵鄙夷他的金氏众人。难道他经年累月的怨愤不能称作痛恨?记得他们每一张嘴脸的意义何在?
孟瑶捡起常萍的佩剑,往常家仆役尸体上捅,捅了一会儿后,又拔出常家仆役的佩刀往常萍和其家人身上砍去。手中的刀剑第一次触及人的皮ròu,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一张张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们因惊恐变得扭曲的脸。
光凭想象,他就感觉到难以掩饰的愉悦正在心中一点点放大。
“报仇的滋味如何?”孟瑶忍不住发问。
薛洋没有马上回答,闭上眼勾起嘴角,恍如惬意地享受了一番,才道:“你试一下就知道了,我只能告诉你,感觉好得要上瘾。”
孟瑶觉得自己也要疯了,但是他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异常镇定地思考将要疯狂这件事显得特别地不可思议。
“你刚才说已找到复仇的方法,是什么方法?”
“继续杀人,杀更多的人。”
“真该让你的那位道长好好管管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薛洋道:“他已经完全忘了我。”
孟瑶一惊,迅速又恢复平静:“怪不得,唯一能管住你的人偏偏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