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天直到散场,秦明也没再跟樊子峰说过一句话。他走得匆忙,把解剖学的书忘在了座位上。
再见到秦明时,樊子峰已经是法医学的一名转系生了。
他把解剖学的书jiāo还到秦明手上,冲他笑笑:“秦明,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我拉下不少课程,你可要帮帮我呀。”
当时烈日炎炎,秦明额头上冒着汗,看着手里的书紧皱着眉头。
他抿着唇,嗓子疼得冒烟。最后,眼前一黑,倒在了樊子峰的面前。
再睁开眼时,秦明已经躺在了医务室。
樊子峰那天才知道,秦明第二xing征是omega。他戴着口罩隔着omega专用休息室的玻璃向秦明招手,躺着的人完全无视他,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樊子峰。
说来也奇怪,樊子峰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和秦明这个怪咖,竟然同窗四年。
加上寒暑假到各分局的实习,他和秦明共事的时间占据了大学全部的时光。
这种相处模式,往往会带来微妙的心理变化。樊子峰为此找过无数个借口来掩饰,最后却只能拿日久生qíng来说服自己。
一旦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朝昔相处的同伴,樊子峰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反而比以往更热qíng地接近秦明,试图打开这个人冷漠的心扉。
可是秦明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是冷漠地应对周遭的人和事,这里面也包括樊子峰的所有事。
后来,樊子峰想了想。大学里唯一让他觉得离秦明最近的一次,也是他和秦明有jiāo集的最后一次。这是他的幸运,也是秦明的不幸。
当初秦明那本泛huáng的解剖书上,写着“秦颂”这个名字。樊子峰问过秦明,但是他避而不答。
那天偶然在饭桌上,樊子峰提起这个名字。他那位常年板着脸,把药当饭吃的父亲终于有了qíng绪上的变化。
那天下着大雨,好多学生都借口没来上课。樊子峰起了个大早,来到教室后正好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秦明。他双手抱臂,看起来有些冷,低着头表qíng说不出的yīn暗。
“秦明,你父亲是不是叫秦颂?”樊子峰手放在秦明的肩膀上,轻轻按下去。
身旁的人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了一下,转过头拧眉看着他。
“为什么问我这个?”
“你就说是不是吧?”
“和你无关。”秦明说完不再看樊子峰,把头埋在臂穹里,趴在课桌上。
“怎么没有关系?我父亲和你父亲是故jiāo。”樊子峰笑着,硬是把人拽起来。他抓着秦明的手臂很烫,于是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秦明打开樊子峰的手,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秦颂和我父亲是故jiāo,所以我们这是亲上加亲啊。”樊子峰故意打趣道,玩味地看着秦明。
可是面前的人,没有给他期待中的反应。秦明站起来,推开樊子峰,跑着出了教室。
看着他跑走时瞪着自己的表qíng,樊子峰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秦明!”他抓着秦明的胳膊,大口喘着气,“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放开我。”秦明冷漠的声音又响起来,只是他并没有再看着樊子峰的眼睛。
“我不放,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樊子峰手上的力度加重,他觉得身体某处的热度也在上升。有股冲动在催促着自己行动起来,许多年的不满堆积在心头。
他朝秦明吼道:“秦明,你从没把我当朋友吧。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么看不起我!我父亲和秦颂一样是法医,一样是——”
“你闭嘴!”秦明用力甩开樊子峰的手,瞪人的眼睛带着愤怒的qíng绪,“别在我面前提起秦颂这个名字,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我都不想知道。”
说完,他转身下楼,脚步很快,但也极其不稳。等樊子峰听到尖叫声赶到楼下时,秦明已经摔了下去。
后来,omega人权中心接走了秦明。
樊子峰几经辗转打听,知道了有关秦明更多的事。
他的父亲秦颂因渎职自杀,母亲也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抑郁而亡。
再后来,过了许多年。樊子峰调到省厅重案组后,才从陈林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樊简做过的那些事。
难怪秦明那么讨厌他,处处远离他,樊子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