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玉天宝却渐渐不再满足于此。
他渐渐感到无趣,渐渐厌倦了西域的富贵生活。
同样一道菜吃了二十多年也早该恶心的想吐了,富贵的生活也是一样,最好的衣裳、最贵的宝石、最美的女人,他都可以毫不在乎的往地上一扔,心qíng好了或是差了,还能赏脸踩上一脚,只因这些东西在他的生活里已稀松平常的如同大白饭,连狗屎都比它们稀罕上一些。
人不会珍惜随处可见的东西,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在这一点上,这一对假父子倒是出奇的相似。
玉天宝开始向往自由,向往中原的土地,恨不得化身为一只自由的鸟儿,飞入中原的chūn暖花开中,却一直碍于玉罗刹的阻拦而不敢贸然去做。
他甚至绝望的想,他要去中原,也只能等他家的老爷子死了再大大方方的动身了。
每当这种时候,玉天宝就会思考玉罗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死,反正他爹在乎的永远只有权势,他这个儿子小时候一月也不一定能见上他爹一次,长大了次数就更少了。
可忽然有一天,玉罗刹却松口了。
“去吧,带上罗刹牌。”
玉天宝一愣,继而大喜:“爹,你安心,我会看好罗刹牌的。”
玉罗刹慢悠悠道:“罗刹牌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我儿的安全,若是qíng况特殊,这块儿牌子你jiāo出去也无妨。”
玉天宝愣住了:“我jiāo出了罗刹牌,那我以后该怎么做教主?”
玉罗刹笑意更深:“罗刹牌归谁、教主之位归谁,到底还是本座说了算,你无需忧心。”
玉天宝便欢欢喜喜的应了,带着自己最喜欢的几个仆从,很快就进入了中原。
到了中原,他疯狂的爱上了赌博,恨不得吃住都在银钩赌坊里,却越输越惨,最后索xing把罗刹牌也一起抵了出去。
玉罗刹料到自己bào毙后必定有许多人找上玉天宝,向他索要罗刹牌,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儿子,竟是为了赌博主动将下一任教主的信物抵押了出去!
罗刹牌就此脱了玉天宝的手,再也寻不回来了,更要命的是他不仅丢了罗刹牌,还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的命也弄没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他,可连玉天宝他爹都已经bào毙了,这世上又有谁会真正在乎玉天宝的命?
就连岁寒三友,在意的也只是玉天宝手中罗刹牌的下落而已。谁杀了玉天宝,罗刹牌就落在了谁的手中,他们当然要追查凶手!
可悲可叹,可恨可怜。
白锦行至半路,才收到了西方玉罗刹之子死在银钩赌坊的消息,昆仑山岁寒三友正为玉天宝追查元凶,而陆小凤也不知为何卷进了这场纷争里,受托去寻原本属于玉天宝的罗刹牌。
这份消息是万梅山庄急匆匆传给白锦的,白锦知道罗刹牌不止一块,而唯一一块儿真正的玉牌就放在自己身上,自然对陆小凤正在追寻的那块儿毫无兴趣。
只是……
白锦转了个方向,向着银钩赌坊的方向策马疾驰。
银钩赌坊,银钩赌坊。
黑暗的长巷里,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笼,灯笼下连着一个发亮的银钩,就像是渔翁用的钓钩—样。
银钩。
这里就是银钩赌坊。
白衣剑客瞧着那发亮的钩子,伸手一碰,冰冰凉凉的。那灯笼在黑夜里散发着惨白的光,剑客的手却比这白光更苍白,更惹人瞩目。
他忽然感受到一道隐晦的视线,这视线就来自对面的屋檐上,有人正趴在屋檐上窥视着自己。
白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准确的跟屋檐上的那双眼睛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的主人显然是吓了一跳,当下运起轻功便要跑,白锦拍了拍绝尘的脑袋,嘱咐道:“我一会儿回来找你。”
绝尘嘶鸣一声,算作回应。
这一人一马,简直一点也不懂得何为低调。
下一刻,一道白影翩然跃起,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那座屋檐上,不紧不慢的坠在那黑影身后。
黑影的轻功不弱,奈何追踪他的是一个大宗师境界的高手,他就算跑断了一双腿也不可能跑的掉。
他跑着跑着,也不知方才的白衣人追上来没有,可想起那一双清冷的、仿佛直接看进人灵魂里的眼睛,咬咬牙,一头扎进了树林里。
那人绝不好惹,甚至比正在追杀他们的那伙人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