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陡然想起刚才那荒庙上的一副对联,甄士谦约了他到那里相会,想来也是有着退步抽身打算,但是,现在还有回头路吗?
身后有余往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说得真好!
“老先生何处安身?”贾政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忙着问道。
那甄士隐听了,突然哈哈一笑:“出家之人,何处不可安身。”说着,他竟然连招呼也不打,拂袖而去。
贾政也不动怒,早年就知道他的脾气,快步追上笑道:“老先生,政的马车就在附近,你……不如上车一起走?”
“不用!”甄士隐摇头道,“我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只是……”说到这里,陡然摇头。
“只是什么?”贾政不解的问道。
“这些年老朽一直在寻访小女的下落!”甄士隐叹道,富贵荣华,名利官场他都开破了,只是与这儿女之数,实在还是看不透。
“令嫒怎么了?”贾政皱眉问道。
“小女英莲早年被拐子拐走,现在也不知道落在何方,是死是活……”甄士隐叹道,“虽然明明知道儿女之数早有天数,只是我就是看不破啊,总想着若是能够再见一面,也是好的。”
贾政问道:“老先生豁达如此,居然还忘了儿女私qíng?再说了,令嫒幼年给拐走,如今早就长大成人,模样出落齐整,老先生就算是对面相见,也未必认识啊?”
“政老有所不知,我那女儿眉心正中,有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志,极是好认,断没有认不出来道理。”甄士隐摇头道。
“啊?”贾政愣了片刻,似乎恍惚记得,谁家的女孩子也是这样,难道就是他早年失落的女儿?
“怎么了,政老见过?”甄士隐紧张的问道。
贾政见了好笑,表面上一副洒脱豁达,事实上还是放不下,明明心里想的慌,却还要忙着掩饰,唯恐他说出甄士谦的事qíng,他可知道,这两兄弟素来不和,否则,两人也不会分开多年。
于是笑道:“我恍惚听见谁家的女孩子眉心正中有着一颗胭脂志,只是也没有留意,这么着,你到京城落脚后,来我府上,我让内人帮你打听打听。”
“这感qíng好,只是有劳政老了!”甄士隐说着,告辞而去。
这里贾政在小厮的服侍下上了车,径自回府,去了自己房里,只见王夫人两眼哭得红肿,见着他回来,忙着拭泪。
“得了,别哭了,那人还没有死,你哭什么哭?感qíng我要死了?”贾政见着王夫人,没来由的怒气上升,冷冰冰的板着脸道。
“你说什么?”王夫人闻言,顿时呆住,没有死?什么意思?
“他聪明,早年就准备好了替身,那个老狐狸,要他死,哪里是这么容易的?”贾政冷笑道。
“你见过他?”王夫人听了,顿时转忧为喜,忙着问道。
贾政点头,半晌才道:“他要见宝玉。”
“你怎么说了?”王夫人问道。
贾政陡然抄起桌子上的茶盅,再次狠狠的砸在地上,指着王夫人的脸问道:“你以为是傻子?”
王夫人听得甄士谦没死,满心欢喜,也不与他计较什么,只是笑笑,招呼丫头过来收拾破碎的茶盅,自己却收拾了,正yù出去。贾政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老太太那里!”王夫人笑道。
“你倒还真想得开!”贾政冷笑道,“你先别走,我问你个事qíng,上次恍惚见着谁家的女孩子,眉心正中有着一颗胭脂痣,你可知道是谁来着?”
王夫人被他问得呆了呆,不解何意,半晌才道:“老爷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姑娘,原本薛姨妈身边的小丫头,名字唤作香菱的,眉心正中就有一颗胭脂痣,那丫头倒是生的好齐整模样,只可惜潘儿没福气,生生辜负了这么一个丫头。”
“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贾政在炕上坐了下来,笑道。
“你见着谁都和我无关。”王夫人冷笑道。
“士谦的事qíng,也和你无关?”贾政冷笑道,“你不爱听,我还不想说呢。”
“老爷!”王夫人听了,忙着转过身来,陪笑道,“我错了,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