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jian们大多严格遵守墨菲定律,就像经过特别训练似的,耐心极佳,喜欢在危急关头动手。假使用现代词汇形容,这毫无疑问叫作“神转折”。但北宋年间还没这个词,所以只能叫“你他妈居然背叛了我”。
苏夜历练至今,曾目击数次帮派倾覆,势力毁灭,大多是内外jiāo攻下的结果。蔡京一党不仅cao纵朝政,对江湖的渗透亦是不遗余力,硬生生把她bī的波澜不惊。
假如说,某个帮会不存在内jian,真的无人与朝廷官员勾结,那真是做梦都难遇上的好事。而十万火急之时,她,或者说她们,更要格外注意身边亲信。
她不喜欢身边有人,因为他们奔走来去,令她有被人窥探的感觉。沈落雁雇佣两名侍女服侍,也没有带过来。这间大院中的深居里,依然只有她们两个,正是聊天的好时机。
苏夜连举几个例子,顺便讲讲其中提到的帮派特色。沈落雁听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qíng,想了想方道:“听起来,你那里好像不讲江湖道义。”
苏夜笑道:“也讲,可惜不讲道义的人手段极其残酷,衬的道义二字一文不值。话说回来,从功利角度考虑每个可能,包括最好的与最坏的,本就是军师职责,不是吗?”
沈落雁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只问:“夫妻爱侣之间,也是如此?”
她突如其来,问及最亲密的关系,致使苏夜微觉惊讶。她不去计较这一问的原因,在心中回想半天,最终答道:“夫妻……还有父母子女,并不喜欢反目成仇。很少听到有人趋炎附势,亲手杀死儿子或老子的消息。毕竟是用家庭维系的关系,比之寻常感qíng,更为可信。”
她平平淡淡地说完,立即追问道:“你这么问,莫非想起了上一辈的恩怨qíng仇?”
沈落雁如花俏脸上,忽地现出一丝苦笑。她轻摇螓首,否认苏夜的猜测,然后才道:“我只是在想徐世绩。自从订下婚约,他就不停缠着我,把我当作未婚妻子,对我也算qíng深一片。”
苏夜道:“论才论貌,你均是江湖第一等的人物。他这么做有啥奇怪?”
沈落雁叹道:“这桩婚事乃是密公一力促成,意在拉拢与翟让共同起事的徐世绩。我和他二人之间,既缺乏了解,亦无qíng爱可言,所以我总觉得对不住他。几天前,我说要随你离开,问他意yù如何。他起先还说舍不得我,纠缠不休,见无力阻止,便缄口不提此事,决定另寻良配。”
绕是她有“俏军师”之名,说起这类事体,仍颇为不好意思,只因触及了心底隐私。苏夜哑然失笑,知道她心qíng微妙,并非真的责怪徐世绩,顺口安慰道:“这正是人之常qíng。常人动了感qíng,也不见得愿意随别人背井离乡,去其他地方生活。要做到这种程度,我瞧徐子陵倒还可以,徐世绩……他到底不是世外之人。”
沈落雁明眸一扫,奇道:“你为何特别喜欢在我面前谈论陵少?”
苏夜再次哑然,幸亏她反应一向很快,旋即答道:“你们男的俊秀,女的美貌,所以我没事就关心一下。”
一月之前,徐子陵去巴蜀的幽林小筑寻找石青璇,至今未归,不知道两人发展如何。但他与沈落雁之间,从未有过亲密接触,也不可能再有,是以沈落雁才感到奇怪。
她听苏夜随便胡诌出一个理由,明知是胡说,却难以反驳,娇笑道:“说到qíng深一片,你可没输给别人。这十年辛苦,你尽数花在师兄身上,看着就觉得心疼。”
苏夜笑道:“不能这样算,因为qíng义并非jiāo易,并非给人一两银子,人家就得还我一桌酒菜。如果真要斤斤计较,我年幼之时,师兄教我武功,教我读书写字,教我诗词歌赋,自己出钱负责我的一切花费,这些恩qíng又要怎么算?”
沈落雁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你报恩的时候。”
苏夜失笑道:“这哪里是恩qíng与亏欠?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如此而已。何况,旁人觉得我是宗师高人,定然脱略行迹,跳出七qíng六yù的火坑。但就我本人而言,事实绝不是这样。我一样有不切实际的心思,就像寇仲那小子看见美女时的幻想。”
沈落雁顿时心生好奇,想都不想地问道:“什么心思?”
苏夜反倒收起笑容,淡然道:“我想先把药给他,治好他的病,在他惊诧莫名时,揭露自己真实身份,告诉他,以前他不带我去京城,如今我自己建帮立派,回来找他了。到那时,他的神qíng一定很jīng彩,估计价值一万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