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明楼在一起的时候,即使安静也是温暖,即使无言也是陪伴。
而他最喜欢的是,明楼用那只又暖又宽的大手摸摸他的脑袋。
“我们阿诚真聪明,以后肯定特有出息。”
当明楼笑着这么说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未来也不是那么一个毫无希望的冷冰冰的词了。
有一个下午,明楼坐在沙发上看书,他就静静立在明楼身后,想着大少爷要是想要倒个水拿个水果,说不定可以叫上他帮忙。
若是从前,遇见明楼之前,若有半日安静时光,阿诚就会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蓝天,看晴日,看蚂蚁,看花朵,不被任何人打扰,都是最好的。
但是遇到明楼之后,他最喜欢的,就是看大少爷读书,写字,打球,骑马,拉京胡,唱戏。但凡大少爷做什么,他就看什么。
“站在那里gān什么,过来这里坐。”明楼招呼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
他忐忑不安地坐下来,结果明楼还拿了明台的连环画给他看。
明镜总是夸耀,说自己的幼弟有多么聪明,才那么小,连环画上所有的字都认识,还能把连环画里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给别人听。阿诚明明比明台要大好几岁,但是连环画上的字却认不全,也不知道书里的人们在争吵打斗个什么,于是渐渐失了兴趣。
等醒过来的时候,阿诚发现自己已经眯着了,就蜷缩在沙发上,头靠着明楼的大腿。
他吓了一跳,正待抬起头来,却发现明楼也阖着眼睛,头半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轻轻搭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里的书掉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不想吵醒明楼,更不想惊动这对他来说有着说不出的亲昵的珍贵片刻,阿诚轻轻吐了口气,又慢慢把头靠回明楼的大腿上,然后借着这个角度,静静看着这个在那个时候对他来说,如同梦想一般的人。
后来他自己出国深造,远走他乡,这中间也很难说没有效法明楼的痕迹。
没想到,在异国他乡,他没有遇上明楼,却遇上了信仰和主义。
“嗯……”他当年的梦想轻轻喃喃了一句什么,把阿诚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低头去看chuáng上的那个人。
还是同样的两个人,还是相似的场景,彼时此时,却是完全不同的处境和心境了。
好在人睡着的时候,没有多少力气。
阿诚叹了口气,从明楼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继续帮明楼解着衬衫纽扣。
“你不该回来。”他说。
这人不回来,一辈子都是他的水中花,镜中月,心底珍宝,云上城楼。
阿诚宁可遥遥想他,远远望他,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坦途大道,富贵平安。
可是他却回来了。
……偏偏走上了和自己不同的道路。
他替明楼脱好衣服,把明楼塞进被子里,又替明楼掖好被角。
然后他把咖啡杯里残余的咖啡用温水兑了,倒进了洗手间的水池里,又认真把咖啡杯洗了一遍。收拾好咖啡杯,他回去沙发上坐着,拿过刚刚茶几上明楼看了一半的报纸看着,直到自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看看表,已经过了两个钟头。阿诚站起身来,打电话给酒店大堂的服务台。
“送一件男式衬衫上来,对,就是明楼长官的房间,账就记在新政府办公厅的秘书室名下。”
挂了电话,阿诚把报纸原位放好,然后又把沙发和茶几移了移位子,作出一副“犯罪现场”的样子。点了点头,阿诚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设计,然后把手伸到领口,用力一扯。
衬衫扣子顿时掉得满地都是,啪嗒啪嗒作响。他没收拾,只是把被撕坏的衬衫脱了,随手丢进了沙发旁边的垃圾桶里。
门铃响了一下,是服务员到了。阿诚也不掩饰,揉乱了头发,光着上身去开门。
服务员果然已经等在那里,拿着装衬衫的袋子。
“阿诚先生,你要的东西。”服务员一边笑意盈盈地说,一边眼睛却直往房间里面瞟。
阿诚不动声色地动了动,用身体把chuáng的位置挡住了,叫服务员看个半真不切。
“行了。”他从裤兜里拿出钱包,给了服务员一张大票,“不要找了,剩下的是你的小费。”
得了这么多钱,服务员立刻谢过他,兴高采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