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和我说过他会来啊?”时雨塌下肩膀,有些无语地瞟了眼滑头鬼,冲着夜晚妖怪形态的陆生点点头之后,才慢慢踱了过去。
她的眼睛紧盯着坐在中央,默不作声的妖怪,一时竟有些不知道怎么与他打招呼,好半晌才缓缓道:“好久不见。”
大天狗冷冷地瞥她一眼,清冷到没有丝毫生气的脸庞恍若冰雕玉塑,过了片刻,才勉为其难般地微微点了点头。
时雨:“……”
还是熟悉的味道!
“哈哈,别看这家伙现在这幅模样,一开始我去跟他说的时候,他以为我在开玩笑,可是差点跟我打起来。”滑头鬼乐得不行,将头侧到时雨这边,用长袖掩着半张脸,说着悄悄话。尽管那声音响亮整个庭院的妖怪都听得见。
“一派胡言。”大天狗淡定地垂眸,与银发同色的眼睫一同落下,掩盖了眸中的神色。即使是跪坐着,他的脊背依然挺直,青色的团扇安放在膝头,整体的气质比起时雨印象中要更为寡淡,甚至透着一股难言的禅意。
“我信了。”时雨喃喃道,“简直无法想象现在的你生气起来的模样。千年不见,你从妖怪之主,变成佛祖的信徒了吗?”
那双新雪般清冷的湛蓝眼眸淡淡地凝视着她,内里的qíng绪透着某种时雨无法理解的意味。他说:“不可以吗?”
“我开玩笑的。”时雨皱着眉盯着他:“你是认真的吗?”
“开玩笑的。”大天狗微微阖眸,眼光从时雨身上移开了。
空dàng、虚无、寒冷。这是时雨从大天狗身上体会到的qíng绪。这个曾经身怀大义,坚守理念的妖怪历经千载的时光之后,像是已经烧尽的灰烬、熄灭的火烛,就连眼眸中仅有的一点温度,都像是月辉的反she。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时雨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的大天狗对于她来说,陌生得可怕。
“这是谁?”这时,滑头鬼发现了吸血姬手里拎着的男人,饶有兴致地问道。
被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移开了话题,时雨也松了口气,回答:“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这个男人cao纵鼠群袭击了我们。”
“那么,这件事jiāo给我吧。”滑瓢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揉了揉时雨的脑袋,亲昵道,“夜晚是妖怪的时间,但你该去睡觉了。”
时雨正处于与大天狗无话可聊的尴尬境地,闻言顺势点了点头。她示意吸血姬将人jiāo给滑头鬼,正准备带着式神们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四处探看,唤道:“吞仔?”
“哈,我倒是看见那小鬼自己离开了。现在大概是在你的房间里吧。”滑瓢坏笑起来,“你猜他现在是怎样的心qíng?昔日我们几乎平起平坐,他还是最qiáng的那一个。但现在可难说咯。”
时雨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毕竟酒吞童子的真身还被封印着,一大半的实力发挥不出,但心头还是有些不快。
她冲着几个妖怪点点头,就带着剩下的吸血姬、山兔和灯笼鬼,缓缓离开了这里。
前往自己小屋的路上,时雨的心qíng难以平复,忍不住问道:“山兔,被封印的时候,你的心中是怎样的感觉呢?”
“呃?”山兔发出可爱的疑惑之音,想了想,回答,“刚开始的时候很黑,身体也不能动,所以就只能睡觉啦。”
“一直睡吗?不难受吗?”时雨追问。
“还好啦,虽然有点无聊,不过经常做梦,也会梦到有趣的事。”山兔呵呵地傻笑起来。
时雨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柔软。
“嗷嗷~”灯笼鬼凑到时雨跟前,甜蜜地舔了她一口,不断地叫唤着。
“嗯,你也在睡觉是吗?对,还有新的朋友。”时雨温柔地揉揉它的头表示赞许。
N级到R级是一道明显的分界线,灯笼鬼的等级限定了它的智慧,但与此同时,简单的灵智也使它不会胡思乱想,永远维持着那一副乐观而欢快的模样。
青行灯的叛逆举动令时雨有些隐忧,而遇见大天狗之后,时雨又从他身上隐约窥见出时间的残酷与峥嵘,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想要将式神们重新聚集起来的这条路,比想象中还会更加困难。
络新妇、白láng、姑获鸟……再次重逢时,她们又会是怎样的表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