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达凝视着崔清寂,面上不表,但心下已然惊讶。崔清寂的话暗示到这等地步了,李明达再不领悟就成了傻子。原来崔清寂其实早已经知道了她耍把戏,装作和他关系好,故意去惹圣人不痛快。
他知道,却不动声色。
李明达皱眉,发现自己真猜不透崔清寂的想法。在明镜司的这段时间,李明达耳听八方,却没有听到崔清寂那边有一点点什么不妥的话语。说他是个磊落的人,但很多时候他很深藏不漏,说他城府深攻于算计,可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李明达深知,面对这样的人,她也不能太动声色,只问他:“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虽心中难免难过,可转念一想,自身上尚还有可被贵主利用之处,倒也算欣慰,至少清寂在公主眼里不是个无用之人。”崔清寂顿了顿,眼眸低垂略显落寞,“倒是很怀念被贵主‘另眼相待’的日子,甚至想过,若日日如此,就算明知道是个梦,清寂也甘愿沉浸其中,不愿醒了。不过而今贵主的法子八成是生效了,明镜司来的人多了,再有今日这一盆兰花之后,清寂很可能以后连再见公主的机会都没有。”
李明达静默地看着崔清寂,没说话。
崔清寂也浅笑着沉默,安静地喝了杯子里的茶,喝gān了,便起身,对李明达行礼,告知他关于的案子的调查,他已经把后续需要做的地方都细致jiāo代给了明镜司的衙差。
“生怕他们记不住,我还写了一份,就放在我屋子里的桌案上,以防回头谁若是有不懂之处,没人可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没人要你走。”李明达皱眉。
“未雨绸缪,走不了最好,若真走了,也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没个准备。清寂离开不要紧,别耽搁查案才是最紧要。”崔清寂坦白道。
李明达听到这些话之后,眼色更沉。
“不过清寂若是真走了,还请贵主通融一点。”崔清寂请求道……
李明达眼眸一转,紧盯着崔清寂,让他有要求就说,她倒是很好奇他所谓的离别要求是什么。
“能否带走贵主今天送的那盆兰花?”
李明达怔住,再看崔清寂,刚好和他的眼眸相对。
李明达眨了下眼,“不管是走还是留,那盆兰花都是你的,你可随意处置。”
崔清寂闻言,露出喜悦的笑容,忙行礼谢过,“这是清寂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也是有生以来所看过最美的兰花,清寂必然会照料好它。”
李明达移开目光,转手端茶往嘴边送。
“今后贵主若有什么用得着清寂的地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崔清寂随即给李明达请礼,便要告辞,不yù继续打扰。
李明达疑惑地观察他的举动之后,便点了点头,放他走。随后李明达沉思了会儿,就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下。
田邯缮这时候回来了,笑着将证词奉上之后,却见公主眼盯着桌案发呆,并没有翻阅的意思。田邯缮疑惑不已,要问何故,就被碧云拉到一边,小声示意他不要吭声。碧云随即就把刚刚崔清寂和贵主的谈话经过告知了田邯缮。
田邯缮抽了抽鼻子,随即用手抹了抹眼睛,“这崔六郎说话怪感人的。”
李明达眨了眼睛,看向田邯缮。
二人忙垂头,连连给公主赔罪。
李明达伸手拿起桌上的证词,认真翻阅起来,很快就把之前的忧虑忘了。
不久之后,宫里来了太监,宣了圣旨,将崔清寂调到工部历练,即刻上任。
崔清寂谢恩接了圣旨时候,转身又给李明达行礼告别,临行前,与李明达相视的刹那,他眼底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不意外。
尉迟宝琪和魏叔玉也都来送行。二人倒都意外,这排挤崔清寂的计划还没有就开始完全执行,人就先走了。不过高兴归高兴,俩人到底还算是识礼之人,并没有在崔清寂面前表现太过,仍然是很有礼地对他送行,还客气的邀请他得空就来明镜司走走。
崔清寂对他们二人也是以礼相回,片刻后,他的随从就把东西收拾妥当。崔清寂亲自捧着一盆兰花,和众人最后告别之后,就上了马车直奔工部。
尉迟宝琪挥挥手送别之后,松了口气。
魏叔玉却是纳闷,“他为为何捧着一盆兰花,养得也不怎么好,瞧他也至于是个不识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