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个芷兰院里有不少书册和写满了字的宣纸,然而从秋灵素兼为藏剑山庄诸人看病开始,这里也多了不少装满了药材的斗柜和各种模样的罐子。
许多晒gān的药材混在一起,竟不让人觉得沉闷,反倒能宁神。
系统的学过制药,但没人认真教过制毒的谢知非面对一个制毒高手,哪有不感兴趣的道理,偷学的话说得光明正大:“我在偷学秋姨如何制毒。”
秋灵素低垂着头,手上动作不停:“少爷喜欢毒?”
“这要看是什么人,什么毒。”谢知非摆摆手,嘴角的淡笑熏人罪,端的是公子如玉世无双:“只有用心做出来的东西才是珍品,值得让人珍惜,便像你院子里的这些毒药,每一件都让我心动。”
顿了顿,谢知非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对秋灵素问道:“秋姨这里可有无色无味能让人疲软无力却不会伤人xing命的药?”
“前些日子做一瓶。”秋灵素终于停下手,她抬起头,面上罩着薄纱看不到面容,只听到秋灵素如同局外人一般指着药柜上摆满的瓶瓶罐罐,淡淡道:“风拂柳,你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若是他人说这句话,或许谢知非还会思量这人心中到底如何想的,但秋灵素不一样,经历了无数大起大落的秋灵素对生死名利早已看淡,心口如一。
秋灵素不觉得谢知非会做坏事,既然不是做坏事,这院子里的东西自然是随便谢知非拿取。
谢知非正想说接下来要做什么,便听到女童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少爷,少爷。那个姓楚的赖皮写了封信给你。”
大沙漠里的楚留香没有通南走北的信鸽,但商线遍布中原塞外的姬冰雁有,而这一封简洁明了字迹潦糙像是匆匆完成的信便是通过姬冰雁的信鸽传来。
一目十行,那张充满了歉意已经期待的信被谢知非放到桌上:“看来香帅不但做了盗贼还要做赖皮。”
楚留香找出了杀自己丈夫的凶手,即便那个凶手是自己的儿子,然而秋灵素心中依旧对楚留香有一丝感激:“信上说什么。”
谢知非心下大笑连连,面上一副无奈,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像是无比苦恼:“楚留香的信上说他没借到钱,只能继续以工抵债,只不过他现在人和自由都不属于自己,要麻烦我亲自去提人,不然他欠我的八白两只能打水漂。”
这样赖皮的话,显然是楚留香遇到危险在向谢知非求助。
塞外苦寒之地不比中原繁华,那样的地方,能有什么样的危险会让名满天下的香帅病急乱投医,向相识不过三个月的谢知非求助?
秋灵素猛的想到一张脸,一个人,一个噩梦。
随后她一直轻轻捣药的手僵硬来无法动弹,而秋灵素向来空灵的话里带了几分沙哑:“大沙漠很远,那里有个漂亮的观音,少爷当真要去么?”
谢知非自然是要去的,他不但要去,还要去得漂漂亮亮潇潇洒洒,目的是带两个无家可归的高人以及他们可能会有的小孩:“去,怎么不去,虽然我背后有座金山,但再多也有吃空的一天。不yù山穷水尽,唯有节流开源。”
谢知非发出一声喟叹:“让藏剑山庄的人吃苦我做不到,只能多开几个源头,秋姨也知道大沙漠里有不少好东西。”
想到接下来的事,谢知非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不过我的出场费很贵,出手费更贵,也不知香帅出不出的起。”
秋灵素隔着面上的薄纱,朦胧之间看向谢知非:“你不要小看她,她很qiáng。”
秋灵素的话很慢,很坚定,因为她稍有见过石观音出手还活着的人:“当今天下号称第一的武林高手若和她动手,没有一个能支持到二百招,即便你和楚留香联手也打不过她。”
谢知非沉默了很久,低声问:“秋姨,你恨她?”
秋灵素轻轻的摇头,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语调:“她毁了我的容貌,却让我见到真心待我的任慈,我不恨她,我只是……”
“我只是畏惧,害怕。少爷你未曾见过她,她是真的观音。”
观音向来是垂眉慈善的模样,那种宁静的慈悲总会让人忘却菩萨也有怒目的时候。只是石观音的怒目降伏的不是四方妖魔,而是不断滋生心中的妖魔。
石观音有多qiáng,谢知非并不知晓,但谢知非为了藏剑山庄的未来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