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叶孤城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中最失态的一夜,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当时同在房间里的人回忆起他当时的表qíng,都忍不住要打一个寒战。
可偏偏躺在chuáng上只剩一口气吊着的姑娘却半点不怕,甚至还在继续笑:“我觉得那样也不错……你觉得呢?”
叶孤城没有应这句话,他只是站在那看着她。
有昏huáng的烛光照到他脸上,可他周身的气息却越发冰冷。
“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我……”她说,“不喜欢我没关系的呀……只要你别喜欢别人,像以前那样,不好么?”
她有一把很柔很好听的嗓子,然而这样的嗓子配上她说的话,却只会叫人听得喘不过气来。
叶孤城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知道她现在还剩的这口气随时都能去。张家后人早就说过,她能撑到现在还没死全靠她自己,普通的药石已起不了作用,至于他千辛万苦从天山带回来的那朵花,虽然能起作用,但要制成能用在她身上的药还需十日。
换言之,只要她现在愿意死,她就可以立刻死在这张chuáng上。
叶孤城就算在这番bī迫中耗尽了同她一起长大的那些qíng分不想管她死活了,也无法让她用这种方式来折腾萧曼风。
萧曼风何其无辜,她不过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他而已。
两人被困在山dòng里不知能活到几时之时,她都能分一半的gān粮给他,被冻得神志不清时,她半昏半睡间见到他,还让他不要管她了。
这是个心地再柔软不过的姑娘,也是叶孤城活到十九岁喜欢上的第一个姑娘。
他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就把她拉到这样的境地里,让她承受本不该由她承受的痛苦。
所以他只能出去告诉她,对不起,他不该轻薄于她。
“我知道,城主当时的话一定让萧姑娘你很伤心。”随从讲到此处,声音已经很低很低,“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曼风揉了揉眼,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哭。
其实过去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不在乎了,但此刻听叶孤城的这个手下讲了这么多,她才惊觉她还是可以回忆起叶孤城当时说那句话的表qíng。
这个人……
她垂下眼,像是笑了一声,又像是没有,片刻后才轻启薄唇道:“既然如此,他现在还找我做什么?”
随从长舒一口气,道:“因为城主去年偶然之中见了江南花家的花飞公子一面。”
花飞风流多qíng,年纪轻轻便有许多红颜知己。
他大约是觉得被退婚很丢脸,所以在自己的红颜知己问起曾经的未婚妻时,总非常不耐烦地表示,那女人太没意思,倔qiáng又无趣,早被他甩了。
叶孤城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岭南,听到他这样说,便忍不住派人多打听了一句。
花飞当然不会说实话,甚至酒劲上来还又扯了几句诸如早就玩够了的胡话。
加上叶孤城后来也没有再听说过萧曼风的消息,几番暗中查询都未果后,便忍不住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城主找了很久,才在临安的酒馆里打听到你的消息。”随从又叹了一口气,“虽然那酒馆的掌柜说得很不确定,但他还是坚持要来天山瞧一瞧。”
“……花飞胡说他居然也信。”萧曼风嗤了一声,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因为城主他担心萧姑娘你啊。”这随从总算把心里憋了多年的事说出来,再想到叶孤城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声音都有点哽,“他以前还特地派人去搜寻你们当年南下时萧姑娘曾用过的那些金叶。”
萧曼风闻言一怔,她想起来当时她用谷中带出来的金叶换银子时,还朝他chuī嘘过,这金叶上的纹路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
当时叶孤城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好像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站在她身侧朝她抿了抿唇。
打断她回忆的是从两人右手边传来的吱呀一声。
她偏过头,只见萧飞雨已经穿戴完毕打开了房门,此时正一脸嘲讽地望着叶孤城那个随从。
下一刻,作男装打扮的萧飞雨就直接开口道:“哦,那他现在知道了吧,曼风姐姐没事,也用不着他担心。”
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