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到苏城,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在场的人只觉得恍如隔世,他们无法相信,这个残檐断埂的地方就是昔日他们为之生活的家园,倒塌的城墙,死寂的城郭,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片,飞扬的尘土,还有那,偶尔延伸出来的,带着黑红颜色的残缺躯体。
因为连续半个月的训练,回到苏城,只要有行动能力的人都自发自觉的开始行动起来,首先要处理的,就是昔日熟悉的人的尸身,已经过了半个月,他们不能期待还有人幸存着,实际上,这个时代即使发现有人被压在石块木条下面,能救出来的可能也非常小。
苏城的百姓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听从了城主的安排,逃过了一劫,还是为曾经熟悉的邻居,好友悲痛,每每有人发现曾经的亲朋好友,现在已经成了浑然无知的尸体而放声大哭,但是哭过之后,他们要做的只有将尸体运到城外的空地上烧毁,避免瘟疫的到来。
一开始,火化的要求被大多数人反对,但瘟疫两个字压在了百姓头上,没有想死,尤其是在这一场大地震之后,幸存的人们咽下泪水,放下第一把火焰,那血红的焰火,璀璨美丽的颜色,如今却是吞噬着人类的身体,凡是能被发现的尸体都在那焰火之下慢慢消失,然后被盖上一层厚厚的泥土,只剩下一块无名的石碑。
很多年后,这一块土地上栽种着的橡树已经参天,人们却还不能忘记,那一场老天的震怒中,他们失去了多少好友,那一位扔下火棒的年轻钦差,也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人们唯一能记起的,只有那块青白的石碑,没有一个文字,却带着那般的悲痛哀伤。
事qíng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至少表面上是,粮食的危机暂时解决了,饮水的问题也暂时不是问题,但放在薛蟠和徐旭面前的,是如何将百废待兴的苏城从死气沉沉中唤醒,至少不能让百姓在这种悲伤的气氛中开始绝望。
搭建帐篷成了当务之急,那些残弱的老人小孩并不能再承受天地的雨露,地震没有夺走他们的xing命,疾病却可以,药糙消耗的速度甚至快过了粮食,苏城是鱼米之乡,那些瓦砾之下总能发现粮食,但并不是哪里都有糙药的。
薛蟠严禁百姓住进仅剩没有毁坏的房屋,只用那油布撑起简单的帐篷,供百姓修生养息,他时时要防备的就是余震,那些没有彻底毁坏的房屋,是经受不住第二次打击的。
徐旭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自己的亲兵亲自上前告诫百姓,在苏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钦差,显然没有居住九年之久的徐旭有影响力,有了之前的教训,百姓虽然没有言听计从,但也不敢公然反对,谁都是惜命的。
薛蟠带着刘延住到了新建的帐篷中,说是帐篷,其实也就多了一个屋顶,风chuī依旧,只是省去了日晒雨淋,薛蟠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即使是上辈子,他也没试过住在四面通风的地方,但这个时候,实在不能挑剔太多。
薛蟠以为,他们至少能有一天晚上好好休息的,不用像在野外时候的心惊胆战,但他还没来得及沉睡,一次巨大的震动再一次传来,薛蟠变了脸色,一把拉起刘延朝外跑,幸好那帐篷不是什么重物,压不死人,只是被缠在里面也够受的。
苏城的房屋已经倒塌的差不多,但并不妨碍那些碎石从勉qiáng站立的墙壁上乱飞,周围是纷乱的尖叫声,薛蟠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拉着刘延到处躲,生怕脚下突然出现一道裂fèng,人在临危的时候,其实并不能想那么多,薛蟠心中唯一能记得的,只有活下去三个字而已。
漆黑的夜晚,连星星也吝啬了光芒,天地间只有那惊恐的惨叫声作为伴奏曲,随着巨大的震动,苏城再一次面临灭城危机,薛蟠有些后悔回来的太早,要是能晚上一天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láng狈。
惊恐中的人并没有发现,原先被他拉着跑出来的刘延,反过手将他护在怀中,避开那些石块木桩,并不健壮的身体却像巍峨的山峰,挺立在他的身后,为他遮挡住所有危险,薛蟠唯一能看见的,只有偶尔回头,那人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即使在黑夜中也是那么显眼,似乎在告诉他自己没事。
灾难终于结束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发亮,薛蟠终于松了口气,暗道幸好上一次地震已经将苏城的建筑都毁了,不然这一次他们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从地上爬起身,薛蟠看着周围一片茫然的人群,心中着急的找着徐旭,一会儿眼尖的发现徐旭正在另一头,虽然灰头土脸,但显然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