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北线之敌的最大顾虑是,在它发现我主力北上时可能回缩,使我军扑空。但即使如此,我还可乘势进击胶济路,打通鲁中、胶东、渤海三区的联系,然后休整部队,以逸待劳,从容迎击南线之敌,仍属有利。而且,我军在行动中还可以采取种种佯动措施,示形于南,击敌于北,迷惑敌人,特别是如临沂不守,就可能造成敌严重错觉。只要能争取到几天时间,北线之敌就难逃被歼的命运。
我也考虑了南线之敌在我军主力北上后的可能动作。在北线解决李仙洲集团前,进占临沂之敌,很大可能会认为我军无力再战,即沿临(沂)蒙(yīn)公路北上,加速南北对进,妄图夹击我军,另一可能为,由临沂西开往向城地区,经枣庄、临城,向北打通津浦路,以图与济南南下之敌会师;也有可能由临沂东进,打通临沂与海州的联系。但敌南线与北线相距一百五十余公里,敌西线王敬久集团一时也难以bī近,我军仍有较大的回旋余地,而且敌军无论是北进、西进或东进,都会改变其密集态势,造成兵力分散,有利我尔后南下作战。
从我方考虑,将作战重心突然北移,可能遇到的最大问题是:第一、部队指战员对于大踏步远程北上作战没有思想准备。本来,大踏步进退是运动战的特点之一。一切的走都是为了打,都是为了歼灭敌人,夺取战场主动权;大踏步后退,实际上也是大踏步前进,是进到另一个方向去歼灭敌人。但是,这一作战指导思想当时还没有为广大指战员所完全理解。大家对于大踏步前进是乐于接受的,对于大踏步后退,特别是打了胜仗以后还要大踏步后退,不容易想通。过去,部队从苏中退到苏北,从苏北退到鲁南,都遇到过这个问题。当时,华中部队中就流传着一个发牢骚的顺口溜:“反攻反攻,反到山东,手拿煎饼,口咬大葱,太好形势,思想不通,有啥意见,要回华中。”宿北、鲁南两个战役的胜利实践,提高了大家对大踏步进退的作战方针的认识,但是刚刚取得了鲁南大捷,又要远距离北退,估计思想问题又会回生。而为了隐蔽我军作战意图,对广大基层gān部和战土,一开始又不能讲清北上歼敌的计划。这是需要重视的一个问题。但是,经验已经告诉我们,只要打个好仗,指战员们的思想问题是能迅速解决的。第二、为供应和保障我二十多万部队作战需要,粮糙、弹药等大批物资已经从多方远集南线,一下子又要掉头随军远程北运,在山区道路不好,又只有挑担、小车的落后jiāo通工具的条件下,会给后勤、支前带来巨大困难,任务是极其艰巨的。但是,在华东局的直接领导下,依靠老解放区人民的热qíng支援和严密而有力的组织工作是可以办到的。
我将上述具体分析向陈毅同志作了汇报,他听了很高兴。陈毅同志也征询了潭震林同志的意见,谭震林同志也立即赞同这个设想。前委其他同志也一致同意。
五日,我们即将北上歼敌的作战预案急电向中央军委请示。当时,我们还考虑临沂是山东的首府,在撤出临沂之前,如能给敌人以一个打击,在政治上将更为有利,在军事上也可起隐蔽我军作战意图的作用。因此,我们提出了三个作战方案:第一、即以第二纵队进攻白塔埠、驼峰镇地区,发起讨伐叛军郝鹏举部的战斗,以振奋我军军威,打击敌人气焰,并乘势威胁海州,诱敌东援或北进(当时已估计到可能xing不大),相机予以歼灭;第二、如第二纵队行动后未能吸引敌军东援或向临沂挺进,则除留一个纵队在临沂以南监视敌人外,主力集结于临沂以北休整以待敌之北进,再选歼敌机会;第三、在第二纵队行动后,主力即北上作战,以一个纵队留在临沂地区伪装华野主力与其纠缠,主力则兼程北上,彻底解决北线之敌,进击胶济线,威胁济南,吸引南线之敌进至临沂以北山区或增援胶济线,尔后我再全力反击,视机各个歼灭内线之敌。我们在电报中侧重讲了北上歼敌的好处,提请中央军委考虑。
电报发出的第二天,二月六日,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同志即复电批准了我们的北上作战方案。指出:“完全同意第三方案,这可使我完全立于主动地位,使蒋介石完全陷于被动。”并且提示我们,为了迷惑敌人,我军应先在原地集结休整,对外装做打南面模样,同时,我渤海地区部队应停止攻击,以便使北线敌军放手南进。复电qiáng调指出:“总之,先打弱敌,后打qiáng敌,力争主动,避免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