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生睇了抢了他话的少年一眼,不甘示弱道:“另外一个男人原先被关在了地窖中,而他如今既是能出地窖,就说明他很可能和当年紫面二郎和蔷薇夫人私奔一事有关,那下在茶酒中的毒药说不定也和他相关,解药有可能在他身上。”
游龙生跟在顾青身边耳濡目染的,自是进步不小,且他原本来后厨烹茶,就存有了借机观察下的心思。即便天气再糟糕,这酒肆也不该那么清净,而且游龙生在马厩中也发现了端倪。也就是说在一开始他们都觉察出了这个酒肆有问题,只是没想到酒肆是有问题,这酒肆里的老板脑子更有问题。
可惜游少庄主这一番近乎炫耀的言语,并没有得到那少年任何反应,人家就只是“哦”了一声,就掀开了布帘往里走去。
游龙生:“……”
游龙生回过神来后轻撇了撇嘴,也跟着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厅堂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李寻欢现在有点了解为何孙逵把顾青称作顾心魔,还有他怎么把晋中大盗都说得自发去衙门投案,瞧他这么几句话就让“紫面二郎”孙逵,昔日大美人蔷薇夫人还有一个不知名男人自相残杀到三人都同归于尽。不过想想这顾大夫定力十足不说,也很有魄力——他恐怕是真的中了毒,可为了麻痹那孙逵,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相比于李寻欢,铁传甲就没想那么多了,他只是觉得还是关外好,瞧中原出了个怎么样的人物啊,根本就是杀人于无形。
“即便今天我们没有出现,他们夫妻不久后也会自相残杀,”顾青冷不丁开口道,“他们彼此早已成怨偶。”
铁传甲一头雾水,反倒是李寻欢望着已看不出昔日美人影子的蔷薇夫人若有所思。
顾青把目光从蔷薇夫人的尸体上收回来,缓缓道:“蔷薇夫人昔日既是驰名远近的美人,又嫁给了位高权重的杨大胡子,自是chūn风得意。可等她离开杨大胡子和人私奔后,便不得不隐姓埋名,起初柔qíng蜜意时还好说,可等日子久了,那巨大的落差就会让蔷薇夫人这么一个美人怨怼起来。”
李寻欢不由接道:“她的愤懑自是朝着紫面二郎发泄而去,可紫面二郎昔年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心中终究也会不满,是以顾心医你方才不过小小一离间,孙逵就深信不疑……”
顾青抬眼定定地看起了李寻欢,他的目光异常明澈,仿佛能看透一个人内心所思所想,李寻欢被他看得…咳嗽了起来。
他总是在咳嗽。
好在顾青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这时游龙生和那少年从帘布后走出来,游龙生朝着顾青摇了摇头,这是没从孙逵还有那不知名男人身上找到解药。
那少年则是把目光投向了李寻欢,他说:“我请你喝酒。”
他顿了顿又说:“我可以帮他们把尸体埋了。”
李寻欢不由失笑,他原先来关内的路上就遇到了这个在雪地里行走的少年,当时想请他上他的马车,可被这个少年拒绝了。只是因为这个少年他说他没有银子,付不起“车资”,且他不愿意欠别人的债,这是一个天真又老实的孩子。
而如今李寻欢就很好理解了这少年的话,他是说他不会百喝这酒肆里的酒,而且李寻欢知道这少年是在用这种方式在为他送行,到底他和铁传甲现在都中了毒,命不久矣。
许是被李寻欢给感染了,铁传甲竟也没觉得要死有什么难以接受的,面上还带上了视死如归的神色。
顾青这时终于出声道:“原来是‘妙郎君’花蜂。”
游龙生诧异道:“你都没去看他长什么样,你又知道他是谁了?”
“我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我认得他提供的毒药寒jī散。”这妙郎君是七妙人之一,正好梅二先生也是,再者说了“寒jī散”本就是梅二先生配出来的,而他在过去也只把这种毒药给了“妙郎君”花蜂一个人。至于花蜂怎么会在这家酒肆,还会被蔷薇夫人和紫面二郎关在地窖里,那就很值得寻味了,不过考虑到他们仨现在都死了,再去探寻他们之间的三角恋关系,就没多大的意义,不是吗?
一时李寻欢,铁传甲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少年都看了过来。
顾青慢吞吞道:“而我有解药,也就是说你们大可不必这么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