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淡笑道:“我也觉得自己思虑长远,计谋周密,远在你之上。可是不知怎的至今也不能赢你。”他说这话,波澜不惊,却难掩胸中不平之意。
既生瑜,何生亮。
谁也不喜欢永远只做第二。美人如是,英雄亦如是。
更何况王怜花是如此骄傲的人物。
沈làng苦笑道:“若你与我比琴棋书画,星象医卜,我早已败退三千里。”
王怜花哼了一声不说话,只是喝酒。
若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楼下大堂里喝,沈làng就算看他喝三个时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问题是王大公子现在还披着发,luǒ着肩,一边喝酒一边用他勾魂的桃花眼斜斜地对了他看,肌肤在灯光下越发莹白如玉,点点红痕鲜明异常。
沈làng看得有点喉头发紧。
忍不住地便道:“这些痕迹,快擦掉罢。”
王怜花低首看看自己肩与胸前的红痕,见沈làng一副尴尬的模样,不由大笑道:“这却不是画的,是我方才用手指捏出来的,只得等它自己退去了。”
沈làng皱眉道:“那可否整理下衣冠?”
王怜花见他这样,差点笑破肚皮,却存心逗他,装做若无其事,道:“都要就寝了整理什么衣冠?”
沈làng连忙道:“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你早些回房休息吧。”
王怜花道:“我若走了,那些人岂不又要起疑。”他悠悠然地饮酒,一边看看沈làng那僵硬的表qíng,心中大乐,更加肆无忌惮,把酒杯一放,自顾自地走过去往chuáng上一躺,笑道:“小心人家偷窥房内qíng形,你我今夜,还是同榻而眠吧。待回了洛阳,在下定然为你刻个牌坊,上书‘贞节烈夫’四个大字,送给沈夫人,好叫她安心。”
他既如此说,沈làng哪还好意思再多说,也只好熄了灯盏,躺到chuáng上,心中也在笑自己大惊小怪。自己原本也是不拘小节的潇洒之人,莫说王怜花是男子,便是女子,之间有了这层利害关系,也断断不会有什么不该的想法。是以当年的王云梦、白飞飞,至如今的秦四娘,虽然个个风姿动人,他却能够一直坦然对之而不为其所惑。
更何况王怜花不仅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而且比世上绝大多数男人更优秀,更能吸引女人。
虽然他装起女子时也是姿容美丽,虽然他披散长发有些柔美之意,喝多了酒时的模样甚至有点媚,虽然他肩颈上的红痕艳得叫人心惊。
他也还是男人。
沈làng本来是想用这些思绪安抚自己紊乱的心qíng,不想却越想越多起来。从男装时的风流俊秀模样,扮成少女时的轻颦浅笑,一直想到方才秦四娘揭开帐幔时他所看见的一幕。那几点他用手指捏出来的红痕,竟然象是在他心里生了根似的,叫他在一闭眼时便在脑中清晰浮现出来。
而这叫他睡不安枕的罪魁祸首,却不多时便睡着了,仿佛好梦。
沈làng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他的不良睡相,今夜他也没有叫他失望。一睡着,他便往他这边挤,害得他只好往chuáng边让,直让到再让便要掉下去的地步,终于投降,任那人贴着他睡得香甜。
客栈的被褥温暖而柔软,似乎还带些阳光的气息,让人得到彻底的休息与放松。旁边那人的发丝落在他的脸颊与颈项周围,一只手还抓了他的衣袖。
偏偏他还长着一双比女人还要纤细秀美的手,指尖轻触他的手腕。
他有些忍无可忍,终于决定把半趴在他身上的他推开。他一推他便有些醒了,往里头让了一让。谁想这一挪动,竟然又将那衣襟蹭开了。
今夜的月光该死的明亮。
那几点红痕该死的醒目。
他伸手想去把他的衣襟拉上。
眼不见,心不烦。
手伸到半空却突然僵住。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通常会在抱着七七时发生的那种变化。
他腾地一下从chuáng上跳了起来。
比刚才的秦四娘láng狈十倍地离开了这张要命的chuáng。
chuáng上的人有些迷迷糊糊地问道:“你gān什么?”这声音听在耳中暧昧而迷离。
他没好气地回答:“解手。”
在微寒的chūn夜洗冷水澡实在不是一件享受的事qíng。
沈làng是出了名的翩翩君子,但他现在却只想象乡野村夫一样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