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尤之嗫嚅道:“夏小姐趁着属下方才过来面见族长的时候,突然冲了出来。守卫们不敢相拦……”
巫行云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光,怒斥道:“为何不敢相拦?”
叶尤之小声道:“她拿刀指着自己,说一有人相拦她便划她自己一刀,守卫们开始并不相信,不料她果然言出必行……她、她毕竟是族长的妾室,守卫们只得放她离去……属下已经派人急追……”
巫行云冷冷地道:“追上了以后,若她仍以xing命相要挟,又当如何?”
叶尤之道:“属下已经吩咐,便是她执意自残,也要擒住她……”
巫行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你本该吩咐——见到她,马上杀了她。”
叶尤之瞪大了双眼,似乎还不能接受自己耳中听到的这句话。
巫行云急吼道:“备马!不必准备巡行仪仗,我亲自去追她!”
叶尤之虽然没有懂其中机要,但是他还是以与他的身材极为不符的奔走速度冲了出去,在极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了一切。
巫行云一跃上马,便发疯似的甩着马鞭,往雷山大门处狂奔而去。
前夜之事,夏明珠与沈王二人串通,也许正是一个jiāo易的成果。
夏明珠用一个取得断qíng花的局,从王怜花那里换得了照心镜的秘密!
去选嗣大会,定然是为了去见夏小年,传达给他那个正确的答案。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坚韧隐忍的夏明珠豁出xing命不惜自残也要飞奔前往?
想到这里,巫行云禁不住要咬牙切齿,面上一片狰狞。
最重要的,甚至不是选嗣的结果。
而是——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那个女人!
夏明珠也在狂奔。
她的一生之中,都没有这样地失仪过。
衣衫破碎,头发凌乱,鲜血纵横。
脚步为什么会越来越沉重。
是否因为一夜无眠,思虑如何从重重包围中脱身,以致心力jiāo瘁?
跑着跑着,她慢慢醒悟过来。
是因为急促的奔跑会让血流得更快,流得更多。
视野渐渐开始模糊。
开始出现幻觉。
她恍惚看见夏家的旗帜从眼前飘过。
她恍惚看见夏小年的面孔,似乎很远又很近。
难道身体里的血液,连支撑着到达选嗣大会的地点都不够?
夏明珠的心底发出哀鸣。
“姑姑,姑姑……”
是……小年的声音。
夏明珠心中一凛,猛然振奋起来,睁大了双眼。
不,不是幻觉!
是夏家的队伍,举着夏家的旗帜,从不远处的行道上经过。
夏小年胸口缠着绷带,虚弱地半躺在一张椅子上,两个侍卫抬着,小丰就服侍在他的身边。
他看见了她,便吩咐队伍停住。待椅子被放到地上的时候,他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小丰惊慌地伸手去扶。
哪有这样真实的幻觉。
夏明珠感觉自己的心qíng轻松释然,于是唇角便露出微笑。
于是又可以抬起脚步。
去向何方?
去向终点。
谁可阻挡?
“巫……巫行云……”
夏明珠低下头来,看着一柄箭尖像噩梦一般贯穿自己的胸膛。
夏小年看见姑姑努力地张了张嘴唇,却什么话也没有听见。
待他到达夏明珠身边的时候,夏明珠已经死了。
一箭正中心脏,怎样才能死得更快。
夏小年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感到剜心刺骨般的痛楚。
这究竟是自己身体的痛苦,还只是一种感应?夏小年已经分不清楚。
若自己没有受伤,也许可以很敏捷地扑过去,听到姑姑舍命也要与他讲的话。
那一刀,挡得太不值得。
夏小年推开小丰挽着他的手臂,带着无比的厌憎qíng绪。
小丰显得惊慌和茫然,但很顺从。
她依旧更像个女仆,而不怎么像个母亲。
夏小年抬起头,看着那个凶手。
凶手也在看他。
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跨过了姑姑的尸体,走到他面前。
凶手的手里,拿着一把弓。
弓在手中,箭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