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道:“那以后呢?”
王怜花这样一问,孙二突然愣住了。
好半晌才道:“在下既然答应了王公子,要护这宝鉴十五年,自然一天都不会少。”
他这人xingqíngbào烈慡直,从不多想些伤chūn悲秋之事,此时竟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茫茫红尘岁月,十五年,是长,还是短?
他只道一诺便是千金,却还没有去想,这十五年的光yīn,该怎样度过。
不愿细想,乃至于不能细想。
王怜花望着孙二的身影消失在街巷的转角,轻轻叹了一口气。
今日并无风雪,世间烟尘俱净。
道上的积雪也已被扫开,地上仅余一层细霜。鞋履踩踏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听起来又空dòng又渺茫。
竟在此时,忽觉寂寥孤单。
那人方才来过了,现在又在哪里呢?
明明巴不得那人晚些出现,偏偏却又想着那人该要出现。
这心境实在矛盾纠结,连自己都不喜欢。
一阵冷风chuī过,王怜花缩了缩脖子,低头呵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狐裘。
再抬起头来时,就看到了那个人。
沈làng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笑。
王怜花向他示威:“我已经将怜花宝鉴给了李寻欢。”
沈làng没有直接对他的这个结论提出异议,仿佛是自顾自地说道:“我过来的路上,听说小李探花前几天才出了远门。”
王怜花道:“我去的时候,他刚刚回家——你要知道,他家中藏着一个大大的美人儿,所以即使是有急事出远门,也要飞快赶回来温存。”
沈làng点点头道:“方才我去敲门,李园的管家说李寻欢早已经歇下。”
王怜花道:“刚才我在里面。你想,我托他如此郑重之事,他自然不能让外人打扰,故此谢客。”
沈làng又说了一句似乎毫不相gān的话:“我方才想起来,刚才开门的那人好像有点驼。”
王怜花不动声色地道:“做下人的时常卑躬屈膝,有点驼也很正常。”
沈làng叹了一口气,道:“我上次见李寻欢的时候,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他父亲过世之后我也未曾探望,虽然有点失礼,不如现在再去拜访一下,了却一桩心事。”
王怜花道:“人家外出刚回,好不容易把我打发走,正要与美人温存。你大半夜地杀进去,实在叫人笑话。”
沈làng似是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地穿过他,径直朝李园的大门而去。
王怜花在他背后叫:“沈làng。”
沈làng轻笑道:“你现在就算跑上来亲我,也再不能让我的脚步停下来了。”
王怜花突然gān笑了一声:“不如我们再来打一个赌。”
沈làng继续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口中道:“什么赌?”
王怜花道:“我不仅能让你的脚步停下来,还能让你立刻转身走回来。”
沈làng道:“真的?”
王怜花道:“只是你若转身走回来,便得答应我,再不许往那里去。”
沈làng满不在乎地道:“好,我答应。”
眼看着沈làng就要走到李园门口。
王怜花叫了一声。
“喂。”
“嗯?”
沈làng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伸出手便要去碰触那青铜门环。
王怜花咬了咬牙,低低地在喉咙里说了一个“沈”字。
转头左右四顾,确信无人,才把后面的两个字略略大声地说了出来。
“相公。”
沈làng的手,在触到门环之前的一瞬间,停住了。
他整个人就像是瞬间凝结在了晚风之中。
王怜花还没有反应过来,沈làng就已经回到了他面前,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这动作快得简直不像话。
喂,其实我叫的,是沈相公嗳。
王怜花本来打算这样说,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唇。
然后,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头。
有什么东西飘下来,飘下来。
王怜花以为是天上落雪,不料捞到手里一看,却是几片梅花的花瓣。
花和林诗音的衣裳一样红。
一样凄艳。
林诗音究竟会不会把怜花宝鉴jiāo给李寻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