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文采风流的一个人,表面上文气清秀,chuáng帏里,能把女人折腾的死过去,听说新近死的那个妾侍就死在那档子事上头……”
端木翠不明白话题怎么就绕到这上头了,心中尴尬不已,赶紧岔开话题:“银朱,昨日我随包大人进宫时,掉了根簪子。”
“是么?贵重么?”
“也不是很贵重,只是娘亲留下来的,丢了总是可惜,可不可以帮我找一找?”
银朱皱了皱眉头:“宫里头人多手杂的,端木姑娘,如被人捡了去,可就难找了。”
“我记得……”端木翠蹙着眉头,“似乎在御河西首那间偏殿门口还带着的,后面一转头就不见了……附近好像还有个老妇人……”
“御河西首的偏殿?”银朱回想了一下,“是不是锁着门?那是姚美人的寝殿吧。”
“可能……是吧……”端木翠含糊其辞,“我也不清楚。”
“那多半是叫那个老妇人捡了去。你记得她的样子不曾?若记得还好找些。”
“好像还记得……”端木翠心中一动,“银朱,替我寻笔墨来,我把她样子画了你看。”
不多时笔墨备好,端木翠装模作样运笔,笔头颤巍巍上了纸面,横不是横竖不是竖,抖抖索索勾勒出一个千奇百怪的人形来,银朱笑得肚子疼。
端木翠故作不悦地揉掉一张,然后起身将银朱往外推:“你在旁看着,我紧张的很,你出去走走,留我一人画。”
“哎,哪个画师还怕人看他作画的?”银朱吃吃笑着,到底被端木翠推了出去。
在门外站了半晌,忽的想起太后午后要用的桂花茶还没备,赶紧拔腿往正殿走,心思赶的急,廊道拐弯处迎头撞上一人。
“展……大人……”不消抬头,只看那绛红官服和下摆处的天蓝色云海纹,她便知来的是谁。
果不其然。
“银朱姑娘,”展昭微笑,举止一如既往的平和有礼,可是促狭的银朱,偏偏就从此间嗅出了几分局促的意味。
这也怪不得她,要说展昭,常在宫里行走,可来太后处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还都是例行公事般跟着包大人一起来,今儿日头是打西边出来了,才刚过午呢,已经造访两回了。
“端木姑娘么?醒是醒了,关门画画儿呢,怎么都不让人看。”不待展昭问话,她筛豆子般噼里啪啦,然后一拧身,偷笑着跑开。
展昭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苦笑摇头。
宫里头这班姑娘们的心思,若说展昭不懂,也未免太小瞧他了,还记得耀武楼初封御猫之后入宫觐见,一路走来,那些个宫人都拿眼偷瞄他,有几个聚作一处,窃窃私语也不知说些什么,忽一下笑开,个个脸上都飞了红云。
那一次,他真是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还记得同行的是禁军侍卫向天启,以过来人的姿态安慰他:“展大侠,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这群小丫头片子……宫里又没什么新鲜事……”
画外音谁都听得出来:宫里头没什么新鲜事,忽然多了这么个生面孔,之前又有那么多关于他如何本事如何威风的传闻进来,如今真身驾到,可不是要被指指点点,议议论论?说不定午夜梦回之时,他都是香闺枕畔细诉记挂的对象。
有一回入宫,一时失了方向,问一个路过的宫人偏门在哪,第二日就被禁卫军中的兄弟们打趣:“展大人,可是对皇后的身边宫人上了心了?”
他不消去打听,心里清楚知道,自己的事qíng,一举一动,说了什么,都有许多人看着、传着。
所以至此之后,谨言慎行,尽量不在宫中耽留,遇人遇事,彬彬有礼,测之有度,但一概挡于三尺之外,长此以往,关注他的目光一样许多,但不着调的传言也就渐渐偃息了。
这一趟,因着端木翠入宫,全盘破功。
他几乎可以肯定,过不了两日,端木翠身边,也会远远地不着痕迹地围上那么一圈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人:这姑娘长相如何,妆容如何,家世如何……再过几日,这些评点就换作了不同人心中的好恶,或许有人会与她分外jiāo好,也会有人看她生厌,背后给白眼,暗地里使些不着痕迹的绊子看她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