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棱棱的拍翅声响起,展昭抬起头时,云层只剩了最后一缕金色的云丝儿,暮色团团围过来,一只灰白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来,似乎想尝试着停在梅枝上,颤巍巍的梅枝晃了几晃,枝上积着的那层微雪扑簌簌落在展昭肩头。
鸽子的腿上绑着个纸筒,展昭伸手将纸筒取下,展开。
小洛闵蹦蹦跳跳取了李萧寒的字帖出来时,就看到展昭在梅花树下站着,手中拈着一张字条。
“展叔叔,展叔叔。”
没有人答他,他好奇地转到展昭正面,看了看展昭的脸,又伸手去掰他手里那张纸条。
展昭的手似是没什么力气,小洛闵不费什么劲儿就把纸条扯出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个一个去辨认纸条上的字:“……木姑娘已去……州找你,可同归。策字。”
小洛闵挠了挠脑袋,伸手去拽展昭的下襟。
展昭低下头来。
“展叔叔,这个是什么字啊?”他指了指打头的那个比划繁复的字。
“端字。”
“哦,那这个呢。”他又指指中间那个字。
“延字,延州的延字。”
小洛闵满意了,这趟,他终于把字都给认全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大声念了一遍:“端木姑娘已去延州找你,可同归。策字。”
他想了半天,又伸手去扯展昭的衣裳,展昭单膝跪地,慢慢俯下身来。
“展叔叔,这个端木姑娘,是谁啊?”
暮色中,展昭的唇角浮起温柔的微笑来:“公孙先生没有把名字写上,展叔叔也在想,这个端木姑娘,到底是谁。”
“怎么你认识很多个端木姑娘吗?”小洛闵惊讶。
“也没有。”展昭轻声道,“只认识一个。”
第166章 【风雪同路】-二
换了往常,公孙策是绝对不会留这样一张没头没脑语焉不详惹人无限揣度的字条的。
这张字条来自端木翠的qiáng烈要求。
短短几个字,公孙策数次搁笔:“这样写,你是不是要把展护卫给急死?”
“怎么就急死了?”巴巴跑到开封府却没见着展昭,端木翠也满肚子不高兴。
“要不然就正正经经写上你的名字,你非要写什么端木姑娘,展护卫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万一患得患失的乱猜,这几天他还能过上安稳日子么?”
“怎么他认识很多个端木姑娘吗?”
“话不是这么说,”公孙策气的想用笔头去敲她脑壳,“他第一反应当然是你,但是他肯定又害怕是哪个不认识的和你同姓的姑娘,这样子揣度着,心qíng大起大落,对身体也不好,你知道么?”
“我就是怕他一下子见到我,大喜过望对身体不好,才让你写这么一张含糊的字条,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啊。”端木翠觉得自己很占理。
“展护卫是见过风làng的,怎么会大喜过望?”公孙策鄙视她,“我见到你,也没大喜过望啊。”
“你又不是展昭。”端木翠白他,“我见到你,也没怎么高兴啊。”
这死丫头……
公孙策暗暗咬牙,你别说,刚见到端木翠时,他的确是喜出望外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还背过身去,悄悄揩去眼角的泪。
但是相处了没多久,那股子和她相处的特定气氛又回来的,不依不饶不让的,没好气的,想敲她爆栗的,还有,自己那棵早已忘却早已决定不和她计较的抓破美人脸啊……
刹那间回到十四个月以前,熟悉的像是她从未离开。
“你最好早点动身,快点到,”公孙策瞪她,“不然展护卫又会睡不好觉。”
说着说着他又唏嘘起来:“你是没看到,展护卫那些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大晚上眼睛亮的能给包大人点灯了,亏得我后来夜夜bī他喝安神汤。”
“知道了知道了,”端木翠嫌他唠叨,“都叨叨八次了。”
公孙策又抑制不住拿笔杆子敲她的冲动了:“我是想跟你说,以后对展护卫好一点,他这一天天的,我是看在眼里的,他不容易。”
“都说知道了。”端木翠嘀咕。
公孙策非常生气,这死丫头就不能表现的悲qíng一点吗,他又开始追忆起以往和展昭有过或多或少接触的柔qíng女子了,人家的大家闺秀风范是多么的十足,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然后拈起袖子拭泪,要么就轻启檀口,吟两句让人心碎的诗,譬如但愿君心似我心,譬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譬如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这样在深刻抒发内心qíng感的同时还能顺便熏陶一下旁观者的文学素养,可谓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