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钢铐太结实,急切间斫不坏,只能先戴着。脚踝间半截铁链曳地,行走之时,震动作响。
但对他而言,身上已没有丝毫束缚。
将门拉开一条小fèng,轻松打晕守门的小喽啰。不到明日送早饭时,没人会发现他越狱逃脱。
扈三娘朝南面一指,低声道:“断金亭后小路上,有人接应。我先去通报。”
整个梁山大军完备,严阵以待。星星点点的灯光火光。汇成一枝蓄势待发的箭。身边却是淡淡的蔷薇香,一双明亮的眼,带着些泪花。
武松左右四顾,恍若隔世,有些痴了。
潘小园摇晃他胳膊:“二哥快走!”
这才“嗯”一声,自然而然地去挽她的手。可双手依旧戴着冰冷的铐,只容他将手分开寸许距离。
gān脆从上往下一套,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紧紧揽住腰肢,带着她纵身疾奔。
潘小园只觉得身子一轻,突然就被他抱起来,听着耳边呼呼风声掠过。先是笑逐颜开,随后才想起羞和怕,下意识搂紧他的腰,脸埋在他胸膛里,抽抽搭搭的抗议:“别、危险……小心脚底下……当心有人看到,放我……”
“就不。”
武松大步行得更快,全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气,不知如何发泄。
总觉得还在恍惚做梦。反倒将她抓得更牢,免得她又跳出他的梦去。
qíng不自禁低头吻她,“我好欢喜!”
断金亭外。郑彪从枯树丛里钻出来,笑眉笑眼,礼数十分周到。
“武乙郎,这回我是真个来做朋友的。”
武松心qíng舒畅,微一拱手,“好说。”
哗啦一声轻响。郑彪这才看到武松手足上的镣铐。微微一惊。那神色明显是觉得梁山对自家兄弟简直太不够意思。
潘小园依旧被武松圈在胳膊里头。一根链子锁了两个人,十足的丢人现眼。她心里斗争了一小会儿,还是抬起他胳膊,自己钻出来,舒口气,总算不跟他连体了。
但小指头还是偷偷勾着他的。心头满足,笑眯眯说:“就知道他们会亏你的嘴。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身上包袱打开,摸出熏牛ròugān、腌猪ròu脯,一大袋子清水,一股脑捧在他面前。
武松大喜。瞌睡碰到枕头。也只有她,能剑走偏锋地考虑到他的这些需求。
接过来,双手捧着水囊一饮而尽,问:“来了几个?”
头一个要问的自然是她。她怎么来的,她过得好不好,她有没有受欺侮……
但周围不止他两人,看她神色忸怩,肯定也不好意思在这当口跟他叙旧。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再不会让她离开身边。
于是直接进入备战状态,又低声问一句:“可有杀伤?可惊扰了守寨的人?”
潘小园也低声回:“来了七个。周大哥、三娘……”
说没几句,微光下看到他皱眉头。往下一瞧,大块的ròu脯拿在手里,不料锁铐紧密坚固,根本容不得双手分开,更别提将那坚硬的ròu脯撕扯成条。已经较了好久的劲了。
心疼他。将熏ròugān拿过来,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举高手,自然而然往他嘴里喂。
武松脸一红,管他呢,叼过来就嚼,带着她指头尖儿上的香。旁边郑彪和扈三娘都假装没看见。
连吃了好几口,jīng神又好了许多。听她一面喂,一面说:“周大哥、三娘、还有郑大哥,我们是潜到二关之上的。底下还有几位……明教圣女……”
方金芝留在金沙滩外。通过李俊,还有对他忠心耿耿的童氏兄弟,没费什么力气,已经把水泊西南两侧的水寨尽皆控制。
包道乙则直接潜到忠义堂西边小庵房,去找他师弟公孙胜。用他的话说,“伊这小子不够意思,明知他宋老大要对我明教不利个,伊倒隔岸观火看戏,真当我这师兄不存在?”
结果没走几步,旁边黑漆漆的山路上冒出些绿粼粼鬼火。包道乙提着宝剑,大步探过去,这就把正在炼丹的公孙胜给揪出来了。
龇牙咧嘴:“师兄轻点……不要bī我用法术……”
包道乙才不理会,压低声音破口大骂:“寿头小赤佬,侬倒是烧一个我看看?——眼巴巴看着阿拉被梁山暗算,侬倒一言不发心安理得,见死不救老自在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