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在各处亲自查看了一番回到内宅,见贾敏三人坐在一处说笑,心里也是高兴,落梅和平莲沏了滚滚的茶来给四人御寒,只落梅担心的提醒道:“太太,夜深了,还是进屋子里守岁吧。”
林如海刚接过茶也兀自放了下来,点头道:“很是,看你这几日身子好,到底别再熬坏了,将养要紧,这夜深露重的,咱们且只回屋子里说话。”
江氏今天得了脸,见贾敏起身忙巴巴的过来缠着,花氏淡淡的看她一眼,只任凭落梅在另一边扶了,自己远远的跟在三人身后,和拿着林如海大氅的平莲细细的说着话。
一个小丫头子从屋子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手里抓着一把钱,眼见几人进屋就要撞上,脚下终是来不及停便灵机一动斜歪了身子只撞到江姨娘身上。这也是这丫头心里有计较,想着到底江姨娘身份低微,若是冲撞了怀着胎的贾敏,给她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却不曾想江姨娘只一心的讨好,正扶了贾敏进来,被她这么一冲兀自站立不稳,肩膀便狠狠的抗了贾敏一下子,也亏了落梅仔细,搀扶得紧,三人才没跌倒。那小丫头子却已经是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只气得江姨娘破口大骂,一脚踢在小丫头子腿弯里:“没眼力见的蠢东西,跑你娘的什么,可是不想活了来冲撞太太……太太,太太!”
眼见得贾敏脸色变的苍白起来,紧抿双唇,两手扶着腹部浑身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淌下来,整个身体都靠在落梅的身上。这时再没人计较旁的了,就连后面跟着的花姨娘和平莲都吓得不行,忙的跑过来扶住。
林如海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吓得浑身哆嗦的小丫头子,只吩咐先绑了再做处理,看贾敏实在是不好,一叠声的叫着奶娘赵嬷嬷。赵嬷嬷从屋子里掀了帘子跑出来,一看这架势就忙的让平莲去叫人:“快去请医官和梁婆子,怕是要生了。”
到底这赵嬷嬷是经过事的,安顿了贾敏躺在chuáng榻上,便有条不紊的吩咐人预备烧水诸事,自己却是坐在贾敏身边替她擦拭着汗水,细细叮嘱着该小心的事务。
一时间整个林府内宅都忙活起来,再没人有心思守岁了,林如海被赶出室外,和花姨娘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心里焦躁得不成个样子。却说江氏走过来看着这两人,也是焦躁得咬牙搓手又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这边花氏眼睛一亮,又忙的跑到小祠堂里上香祈福不提。
且说贾氏本不足月,却因身体虚弱,坐胎一直不太稳当,被江氏一撞竟在这除夕夜动了胎气,刚躺在榻上便开始了撕裂的阵痛,直闹得林府上下人心惶惶,正房里婆子丫鬟进进出出的忙碌着,都说贾氏要生了。渐渐的林如海在外面都听到了贾敏压抑的痛呼声,一声声直落在心坎上,恨不能替了她去,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眼看着子丑jiāo接的时辰,已是到了大年初一,天边一簇红云在暗夜里淡淡的浮动,堪堪飘到衙门上空,林如海直觉的浑身发冷,直勾勾盯着那团不大显眼的云彩却不敢做声。
一声婴儿娇弱的啼哭终于从屋子里传出来,林如海心里一颤喜上眉梢,掀了帘子便冲了进去,花氏和江氏也忙跟着进了屋,口中直念“阿弥陀佛”。
赵嬷嬷已给小小婴孩擦拭过身子裹了起来,见林如海一阵风般进来忙不迭的贺喜:“恭喜老爷,是个哥儿!”
林如海就着赵嬷嬷的怀抱细细看着婴儿皱巴的五官,越看越觉得喜爱,忍不住伸手戳在那软软的小脸儿上,不自觉的扯开嘴角乐呵。俯身坐在贾敏身边,看着爱妻依旧红彤彤的双眸,一股浓浓的柔qíng自心底涌起,堪比两人成亲之际,径自握住那娇嫩的柔荑,温声道:“夫人,辛苦你了。”
贾敏细若凝脂的脸颊浮起绯色,柔声道:“恭喜老爷,我终是没负了林家的列祖列宗。”
一时间花氏江氏丫鬟婆子的都来恭贺林如海夫妇,福泽深厚福运绵长等话不要钱般往出bào,林如海只觉得心下慰藉,就是当年高中探花穿着大红喜袍跨马游街时的喜悦也不过如此了。整个扬州城都渐渐沉睡了,偏这巡抚内宅处处欢愉、欣欣向荣,就连大门上的两个红灯笼都越发的透着生命的红火气象。
☆、长兄难为
自从有了哥儿,林府的欢声笑语更比以往要来得多了,林如海和贾敏几十年来磕磕碰碰走到如今,这段日子却是蜜里调油般又有了新婚燕尔的甜蜜。唯一不足的便是贾敏的身子,生林惟时到底经不住,整整抗了三个多时辰,还是母子一起努力才平安落地,这几个月来越发的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