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道:“我回去看会子书,晚些来找妹妹一处用膳,你且和他们玩儿罢。”
贾兰一见林惟起身便跟了两步,只问道:“那画儿可是林叔做的么?”
林惟停下脚步,低头打量贾兰一眼,道:“正是,兰哥儿在家里做什么呢?”
贾兰道:“不过是写字温书罢了,母亲说林叔的学问是极好的,年下就要考功名呢。”
林黛玉笑道:“哥哥快带了他们一起去吧,我这还做着些营生呢。”
贾兰听了便跟了林惟一同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拉了贾环,跟着林惟便到他这边屋中了。林惟下午是要做文章的,先叫晴雯铺了宣纸在桌子上,林惟有个习惯,每次学习前先写几个大字,不禁什么,不过是为了静静心。贾兰和贾环也不说话,只立在桌边看着,林惟提笔沉吟,两指轻捋笔头,双眸微眯,继而低下头专注挥毫。
林惟长身而立,背脊笔直,神qíng浅淡,贾兰看着他的样子竟是想到了父亲,母亲曾经跟他说过,父亲站在书桌边写字时,总是极用心的。贾兰两个也不说话,只立在桌边看着,待得林惟停笔,轻chuī字上墨汁,那眸中便溢出一抹满意的神色,像刚刚品过一杯好茶般陶醉。晴雯把字收起来,贾兰两个都凑上去看时,林惟已是坐下来做文章了。
贾兰嫩嫩的童音在旁边念道:“大làng淘沙,点笔成金。”
林惟抬头看他一眼,叫文集道:“文集,你把我先前看的书挑一套送他,环儿也送一套,拣最初学习时那批注仔细的。”
文集应了,很快便拿出来两个檀木盒子,对二人道:“这是大爷像二位爷这般大时读的,都有细细的批注,你们自拿了去学习吧。”接着又给了晴雯两本道,“这是我先时读的,昨儿个哪里都乱,没能找出来,你且拿着看吧。”晴雯忙接了道谢。
林惟见两人都安静下来读书,便道:“有不懂的只管来问我。”两人便起身应了。
林惟问道:“听说府里头是有家学的,你们可都去的么?哪里请的先生?”
贾兰回道:“都是去的,先生是府里的一位长者,只是先生家里有事,多不往学里去,常叫我们自己温书,今儿个上午时先生又回了,我便同了环叔一道儿回来了。”林惟点点头,原来那先生竟是日日都不在学里的,难怪乱呢,看来贾政也并不关心那家学里的事。一时三人各自看书不提。
却说林惟前脚回了荣国府,那花子君和水旻便往宫里头去了,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见二人进来只抬头扫了他们一眼,视线从二人腰里一晃,也不多话,只问水旻夜里往哪里去了。水旻道:“林如海大人的儿子林惟,是九王叔的弟子,孙儿同他jiāo好,昨夜是找他去了,因着时辰太过晚了,便在他那里住了一宿,今儿早上同往王叔那里去的。”
皇帝点头说好,叫他去给皇后请安,那皇后是水旻的亲祖母,小时候也是身边长大的,见了孙儿自是喜欢,只叫他留在跟前说话,要同他一起用晚膳。
皇帝打发水旻离开,一双龙目凌厉的she向花子君,怒道:“你给朕跪下!”
花子君一怔,想着大概是因为chūn水的事又被御史上折子了,便黏黏糊糊的跪下道:“我把他带回府里,以后自不往那里去了,你该高兴才是,又发什么火呢?你以后若觉得我烦,只当看不见我就是了,平白的越发的爱着火。”
皇帝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跟之岚怎么回事?”
花子君摸不着头脑,眨眨眼问:“之岚不挺好么?”
皇帝看他这装傻充愣的样子,那怒火登时再掩不住,抓了手边的一个什么便砸了下去,骂道:“你个畜生!朕不多加管教于你,是知道你心里有主意,如今你胆子越发大了,什么事qíng都敢做,你准备跟老四如何jiāo代,嗯?!”
花子君完全没有防备,他是浑然没想到这皇帝说变脸就变脸,也是十来年没练有点生疏了,眼看着一个庞然大物兜头而来,刚偏过去一点便擦着额角飞了出去。花子君身子摆了摆,眼前有点发黑,便觉得额角处热乎乎粘腻腻的有血淌了下来。定定神,也不去擦,只叫它沿着脸颊滑下来落在衣襟子上,闷声问:“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我有什么要跟老四jiāo代的?你动手前能把话先说明白么?这就给我破相了。”
皇帝也是一时火大,手上失了把门,看花子君一脸的血到底不像,连脸色也变了,便缓了口吻问道:“你同之岚搅和什么?他是你侄儿!老四知道了还不抽死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