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虽在这个时代活了十来年,可他骨子里依旧有着后世那平等自由的魂,对他来说,不论哪一种出息,哪怕是那林源活着还依旧卖画呢,他也不觉得如何,更何况林家祖上那永昌侯便是一将才。林惟想着,若将来林归真的御兵守边,也是一样荣耀的事qíng。所以,尽管后来上官昭又耐心的对林归做了一番提点,可林归在这习武方面依旧没有懈怠过。他是真的用心,不像林惟只为了qiáng身健体做个样子,而是实打实的苦练,卫烟也便用心的教导于他,林惟见了也自不拘他。
若论行兵布阵征战沙场,花子君当为个中翘楚,是这行当的天才人物。林惟想着过几个月回京,还求了花子君给林归做先生,只是不知道先生肯不肯答应。林惟慢慢观察着林归,觉得这孩子真有林家祖上的遗风,吃得了苦,狠得下心,想来那段艰难的日子,怕也是这孩子成就一番事业的奠基了。
林黛玉素来无聊惯了的人,突然生活里多了个林归,倒是把那心思很放了些在他身上。常常带在身边教导不说,还日日都往林归院子里走上一遭,倒真有长姐如母的样子。
这日黛玉吃过午饭眯了一会子,因着天短就不想睡,便披了衣裳溜达到林归这里来了。进得院子,黛玉却听得里头有嘈杂之声,院子里的小丫头子见了她,也有眼神慌乱躲闪的,黛玉心下纳闷,已有机灵的丫头子扬起帘子大声道:“姑娘过来了。”
林黛玉按下诧异,笑着进了屋子,问道:“这是在闹什么鬼呢?可是归儿捣乱了吧——这是怎么了?”
黛玉踏入屋中,那秋苓、冬蕙和新添的小丫头子边城已站了起来,黛玉细看时,文静正亲自给林归擦着脸,那身上竟是带了血渍的。黛玉一怔,问站在面前的边城道:“你们这么多人跟着,竟是叫他摔了不成?”
边城是个家生子,是林家老宅里的旧人,只有六七岁年纪,原林惟没回来时,在这个院子里做粗使的一个小姑娘,却不曾想林归住进来之后,见她机灵伶俐又是相近的年纪,便青眼以待,日日带在身边。黛玉见了之后便给这边城升了二等,叫她好生的服侍林归,是以文静便亲自教导于她,虽时日不算长,这小姑娘却是如脱胎换骨一般有了不少的长进。
边城知道黛玉对林归是极上心的,虽然林归不叫去告诉大爷姑娘,可如今眼见被撞个正着,已是瞒不过去的了,便道:“文静姐姐正说着要打发人同姑娘说呢,可巧姑娘就来了,少爷这却不是摔的,因着刚才用过了午膳,少爷出门子散了散心,却不曾想碰上了小疯子。那人见了少爷就说少爷害了他全家,奴婢等一个不留神,那人就扑了过来和少爷扭打在一处,等得拉开了,身上衣裳都磨坏了不少,这才刚刚回来,奴婢们正给少爷收拾着替换呢,便说收拾好了就给姑娘问好去。”
黛玉见这边城说话利索又极有条理,这些日子也越发的稳重了,倒的确有了些文静素日里的样子,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也不问别人,只往那chuáng榻上坐了,叫她到跟前再问道:“那疯子却是什么人?怎的平白无故的说这些个话?可叫人关起来了么?你们这日日跟着的,这么不当心,可是打破了皮了?怎的那么些个血?”
边城忙道:“那衣裳上的血却不是少爷的,少爷不曾伤了,姑娘且宽心。那小疯子是先这府里大管家的孙子,名唤林甲,比少爷还大些个,刚见了少爷乌眼jī似的扑上来,要死要活的。少爷跟着先生学了这些日子,竟是有些真本事的,被那小疯子狠命的一闹,下手就没了轻重,却是将林甲的手腕子伤了,出了血,才弄到身上的,现下已叫人关了他,文静姐姐正说着叫人同姑娘大爷回了,听示下呢。”
黛玉这才点头,见林归已是擦洗gān净换了衣裳,便叫到跟前训道:“不过是个疯子,你闹这等láng狈做什么?白唬了我一跳。”
林归脸上满是愤色,不高兴的道:“先时姐姐和哥哥没回来,他们家日日欺负我和父亲,便是父亲在外头卖画被看到了,也不由分说打一顿撵走。我看到他就气的不行,说我害了他,若不是他家,父亲也不会去的,就打了他一顿。”
黛玉听了叹口气道:“你打他一顿又如何?要打死么?”
林归低下头,嗡嗡的道:“打死是不敢的,但要给他些颜色,他先时欺负我,我也叫他好看!”
黛玉摇头道:“那你是个什么打算?难不成也学他先前,日日打他一顿出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