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不提,却说韩奇打着哈欠上得堂来,打眼一瞧那喊冤之人竟是个小小孩,好看的眉头就拧了拧,把那惊堂木敲了敲,不高兴的道:“来来来,把这小孩抱了出去,堂堂的府尹衙门,却是孩童玩闹之地么?”说着起身溜溜达达往回走了。
林归茫然的看着那韩奇,突然灵机一动忙的跪在堂下,大声道:“小民有冤qíng,求大老爷做主。”
林归这般的年纪,那声音更是嫩声嫩气的,听得一班的衙役都觉的好笑。韩奇脚步一顿,回头见这小孩倒是有模有样的,嘴角不由的扬了起来,坐回公堂缓声问道:“哦?你有什么冤屈要本官替你做主的?且说来听听,若是作弄本官可是要打屁股的。”
林归组织了一番言语,奶声奶气的道:“小民要告状,告我家先前大管家的孙子林甲。先时他们一家欺负我和父亲无人做主,如今他又在大街上打我,还说要同我拼命,上次大老爷判他全家远卖出去,现在他却又在这里出现找小民寻仇,求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哦……”韩奇听得想笑,白玉般的手指揉了揉鼻子掩去笑意,玩弄着那惊堂木问道:“听起来倒是有些个缘故的,你既是来告状的,可有状纸么?”
“有的。”林归把状纸呈上,韩奇瞥了一眼,知是旁人代笔,也便放下了,并不去看,只问道:“你说本官曾判他全家远卖,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又是谁家的孩子,来,给本官说道说道。”
林归现在倒是不害怕了,觉得这大老爷说话倒同水旻有些个像,还挺讲道理,便道:“是去年秋天。小民名叫林归,小时候跟着父亲度日,那大管家说父亲是骗子,总是欺负我们,不让父亲回家。去年秋天哥哥从扬州回来,认了我和父亲,把那大管家送到了大老爷堂上,大老爷您看他是坏人,就判了他们全家远卖,叫小民认祖归宗了。”
韩奇恍然的点点头,道:“是了,本官想起来了,这还是本官判的第一个案子呢。你便是那苦主林源的儿子么?抬起头来给本官瞧瞧,竟是长大了不少。”
林归抬起头也看向那韩奇,见这大老爷年纪又轻,长得也可亲,果然是个好官,韩奇道:“嗯,果然变了不少。你父亲可好?那病治好了么?”
林归眼圈儿一红,摇摇头垂了下来,闷声道:“没有,回家就去了。”
韩奇暗暗叹了口气,又命人道:“把那被告带上来。”
一时有人带了林甲上堂,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这林甲上堂来见到这么多衙役站在两旁,早吓坏了的,腿一软就跪在了林归身边。待得转脸看到林归,便红了眼般扑了上来,林归忙往旁边躲了,早有人把林甲按了住,吓唬他一番叫他好生的跪着。林归转脸看去,果见林甲满眼的怨毒之色,恨不能吃了他一般。
这林甲自小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天降横祸父母离散家道中落,他自己更是被人护着日日躲藏,他这般小的年纪,怎生受得这般苦?所以见了林归只恨不能将他撕碎。
韩奇看了两人一会子,又问林归道:“你既说他打你,可有伤到了么?他这般小的年纪,本官看你也活蹦乱跳的,不若算了吧,不过是小孩子的争执,你父亲被他祖父谋害,他全家发卖也算是得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以你说呢?”
林归又去看那林甲,见他竟是一直瞪视着自己,不由心里发毛,道:“今日大老爷便是饶了他,小民自然也无话可说。可他既是跑了回来,必是犯了王法的,他又不肯放过小民,日日纠缠。哥哥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若他又来找我拼命,或者真有一日被他害死了,大老爷岂不白替小民做了回主?求大老爷明鉴。”
韩奇支起一只胳膊,撑着下巴半趴在公案上,蹙着眉尖打量林归,慵懒的道:“小小年纪,却是个心狠的。”
林归瞥一眼林甲,咬了咬唇道:“哥哥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小民从来也不曾招惹过他,先前被他欺负,如今又被寻仇。小民本来就是他的主子,却叫他害的失了亲人,血海深仇永生难忘。便如他也是这般,逃了回来就找小民拼命,说我害了他全家,颠倒黑白。求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韩奇这才笑了起来,道:“嗯,既然你这般的委屈,说不得本官替你做了这主,那个……林甲,你可有话说?”
林甲本来只一心在林归身上,突然听得问话,抬起头来看韩奇脸上带笑问着自己,不由得傻了下,回过神才道:“他害我没了爹娘,我要杀了他报仇!”